第43章 南虞的反擊(上)(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685 字 3個月前

……

京都府衙的人下午才來,捕快前麵幾個問題都在傅希言預料之內,但這一個——

“不知傅大人為何會選在昨晚,與儲仙宮少宮主單獨乘坐漁船遊滻河呢?”

傅希言沉默了下。照實說,那就涉及對鐵蓉蓉身份的猜測,以及皇帝和容家的鬥爭。做臣子的研究皇帝,委實不是可以正大光明說出來的事。

可不說實話,就得編一個。

傅希言微笑道:“裴少主來鎬京這麼久,都沒好好出去走走。我聽說滻河夜色頗美,才想帶他去看看。”

那捕快也是個老手,步步緊逼地問:“可昨日你和裴少主搭乘的並不是畫舫?”

“畫舫剛剛出過事,我想著漁船小,船上有什麼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安全些。”這個理由倒是叫人無法反駁。若樓無災當時上的是一艘漁船,大概第一眼就能看到響雷彈。

捕快道:“兩位將船駛到河心後,待了半炷香的工夫。可附近既無美景,也無美色,不知是何令二位流連忘返?”

他這次來,有個主要任務,就是試探傅希言和裴元瑾在無第三人在場的河心究竟密談了什麼。

傅希言顯然察覺到他此行針對的目標,似笑非笑道:“兩個男人,在無人打擾的地方,談天說地,暢所欲言,不是一件很快樂很自然的事情嗎?”

一般問到這個程度,捕快便該知難而退了,偏偏來時,塗牧特意交代,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你們一位是朝廷官員,一位是江湖少主,不知暢談何事?”

饒是傅希言脾氣不錯,此時也有些動氣了。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些壓迫的氣勢,回答:“風花雪月。你還要不要問是哪陣風,哪朵花,哪片雪,哪輪明月?”

都到了這種氣氛,捕快硬是頂著傅希言不快的目光,多嘴了一句:“傅大人與裴少宮主是一起暢談風花雪月的關係?”

傅希言:“……”

“我問完了。”在傅希言翻臉之前,捕快識趣地起身,快步走人。

傅希言忍不住朝躲在後麵偷聽的傅輔抱怨:“塗牧塗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傅輔從屏風後麵走出來:“鎬京潛藏著這麼多南虞細作,又殺了這麼多人,塗牧難辭其咎。他這是病急亂投醫,想從你嘴裡問出點東西去討好陛下,將功補過。”

傅希言翻了白眼:“我能有什麼東西讓他將功補過的?”

“不好說。塗牧這次是被逼上了絕境,他為了活命,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傅輔麵色凝重,“還是要先下手為強。你身為京都巡檢使,先去告他一狀!這樣,即便他要構陷你,也會被認為是報複。”

傅希言一向與人為善,不願得罪人,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麵團子。加上塗牧的確碌碌無為,屍位素餐,參他也是分內之事。

都察院放假,他親自將參本送到通政司。身為京都巡檢使,他可以直接遞奏章呈皇帝禦覽,但皇帝什麼時候看,那就不一定了。

他粗粗看了眼通政司上表的名錄,密密麻麻,自己踩著下班點兒來,已算很晚了。

他隨口問文書:“你們除夕不放假嗎?”

文書苦著臉:“原本留人值守便可,可出了這檔子事,群情鼎沸,一兩個人怕是忙不過來。隻希望明日能好些。”

可誰都知道,南虞打得這一巴掌,既精準且狠毒,一時三刻實在很難緩和。

北周武將紛紛上書請戰,文臣裡倒有反戰派,可在這十二條人命前,實在不好直接開口,隻能暗戳戳地跟皇帝嚼舌根。

宰相蒲久霖便是其中代表:“南虞內亂如鷸蚌之爭,北周按兵不動,便獲漁翁之利,貿然插手,恐使鷸蚌求自保而並合,反為不美。”

建宏帝說:“北周重臣,蒲相同袍,就在這鎬京城中,朕的眼皮子底下遇害,主謀是誰人人皆知,而蒲相認為朕應該忍氣吞聲,等著天收南虞?”

蒲久霖聽出他口中的怒意,依舊不卑不亢道:“小懲大誡,適度為宜。”

“哦,蒲相以為,如何個小懲法?”

“陛下可陳兵邊境,再調水軍迫近江城,以示軍威,要求南虞派使臣前來鎬京申釋。另外,再派使臣前往榕城,暗中結交攝政王之子秦昭,以助其勢。”

建宏帝說:“朕記得朕曾兩度派遣使者於攝政王,都被拒之門外。”

“此一時彼一時。昔日攝政王如日中天,獨掌南虞朝綱,自然可以目中無人,如今攝政王身死,其子秦昭借父餘威倉促起事,諸事不具,正需臂助。榕城與我朝南北夾峙南虞,合則兩利,豈有不應之理?長此以往,此消彼長,南虞兩麵應付,國力削弱,是必然之勢。到時候,再出兵南伐,水到渠成!”

建宏帝道:“這一等,又不知多少年。”

蒲久霖躬身道:“陛下春秋鼎盛,等得起。”

建宏帝不置可否。

聽聞宰相代表文臣偷偷向皇帝進言,武將也坐不住了,派出皇帝竹馬太尉劉彥盛。

皇帝接見劉彥盛,態度自然了許多,直接盤膝坐在榻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想說什麼說吧。”

但劉彥盛不敢造次,榻邊跪坐,仿佛閒聊般地說起:“新年將至,臣的弟弟送來家書,說他不思回家,隻是常常站在城樓南望,不知何日渡江。”

北周有三位邊境統帥。

駐守北境的平羅郡王,駐守西邊的海西公世子,以及駐守南防的劉太尉之弟,驃騎將軍劉坦渡。

建宏帝笑道:“好誌向,虎兄有虎弟啊。”

劉彥盛道:“此次南虞之舉,乃挑釁國威,是否叫坦渡還以顏色?”

“南虞派的是死士,坦渡乃朕的心腹愛將,不可相提並論。”建宏帝擺手,將手邊的點心推到他邊上,“吃吧,你一向嗜甜,得了一口爛牙,夫人管得嚴,也就在朕這裡能吃上一口。”

“謝陛下恩賜。”劉彥盛笑著吃點心。

“你家和永豐伯的親事商量得如何了?”

劉彥盛見他轉移話題,識趣地不再提剛才的事,順著往下說道:“說來也巧,坦渡有個兒子,原本和當地知府之女定了親,過完年就要成親了,不巧前陣子巡檢使揭發那知府私通南虞,一家子都拿下了,正往鎬京裡送。我先一步收到消息,便想著他與致遠年齡相仿,娶永豐伯家的女兒剛剛好。永豐伯人在鎬京,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建宏帝玩味地重複了一遍,笑道,“說的不錯,傅家根基在南防,坦渡若能得到傅家支持,日後南伐,也能順心順意。”

劉彥盛低著頭吃點心,也不知聽進去幾句。

*

隨著傅家嫡係與旁係冰釋前嫌,今年除夕,在京的族人便拖家帶口地趕來永豐伯府祭祖。傅夫人好久沒有主持過這樣大場麵的宴會,繁忙中難掩眉宇間的神采飛揚。

傅禮安身為嫡子,是下一代的領頭人,族中同輩都圍繞著他說話。

傅夏清則跟傅夫人身後招待女眷。

傅希言原本想找個地方躲懶,奈何傅軒還守在皇宮,他是此時家中除了傅輔外,唯一有官職在身的人,自然要肩負起招待的責任。

可應付長輩實在心累,尤其他們哪壺不開提哪壺,最愛問他的姻緣。

傅希言起先還拿傅冬溫頂缸:“三哥還沒有定親哪。”

然而,男人嘴碎起來,不遜於任何人:“定親要趁早。你三哥也可以一起相看。”

傅輔招呼完一波人,正好走過來,哈哈笑道:“他已經有心上人了,你們不必替他操心。”

“哦,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千金啊?”其他人更感興趣了。

傅希言斜眼看老爹,看他怎麼收拾局麵。

傅輔氣定神閒:“他從小喜歡練武,前陣子不還出去了一趟,認識了江湖人,一來二去,就看對了眼。”

“江湖人啊。”族人頓時有些不大滿意。

傅輔說:“我對他要求不高,隻要自己心裡喜歡,對方家世清白,婚後相敬如賓,平安順遂,也就可以了。”

族人想起老永豐伯當年的做派,就是為了一點權力,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不免以為傅輔是為免嫡庶之爭,所以讓傅希言低娶,頓時覺得也是家庭和睦之道,紛紛點頭道:

“也好也好。”

“什麼時候成親,我們隨禮。”

“我傅家本就是靠軍功掙得的家業,未來侄媳婦擅武,正是相得益彰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

聽得傅希言頭皮發麻,朝傅輔使了個眼色。

傅輔手背在身後,朝他揮了揮。

傅希言如蒙大赦,麵帶笑容,步步後退,慢慢地退出了人頭攢動的廳堂。

這邊待不得,回房太寂寞,傅希言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自己原先住的院子外。

壽南山正在門口貼對聯,見他來了,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這個日子少夫人一定會來。”

傅希言扭頭就要走,壽南山忙道:“少主正在裡麵等你呢。”

傅希言問:“等我做什麼?”

“您進去就知道了。”

傅希言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好奇地往裡走,就見他們將屋裡的八仙桌搬了出來,幾個沒見過的人兢兢業業地乾活。有的擀皮,有的包餃子,還有的在空地搭爐子。

傅希言吃驚地問:“廚房沒有送來餃子嗎?”

虞素環笑眯眯地說:“廚房送的餃子哪有自己包的好吃。”

傅希言:“……”

可是你們都沒有動手包啊,這和廚房送的有什麼區彆?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虞素環他們的樂趣所在,哪怕是看著彆人包餃子,也比單純地吃餃子要有過年的氛圍——尤其是,他們隻需要在旁邊翹著腳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