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北周的亂局(中)(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3552 字 3個月前

傅軒當下帶著羽林衛眾人護著建宏帝往裡退。大先生抬步,淩空往前一躍,讓赤龍王的劍尖離自己麵門更近一些:“好,老夫便看看,你如何勝我。”

他身體緩緩升空,天上白雲滾動,地麵飛沙走石,似有無形之力在天地間攪動。

“一入武王天地換!武王之下,境界或許不算什麼,武王之上,也有機會越級殺人,但武王就是一條風水嶺,上與下,天差地彆!”

說著,大先生抬起手掌,朝著裴元瑾當頭落下。

這一掌仿佛凝聚了天空之偉,泰山之重,尚在舉頭三尺處,已氣勢洶洶,令人無可遁逃。

裴元瑾衣袖翻飛,撲麵而來的疾風刮得發絲漸漸淩亂,然而他的眼神始終沒有變化,如一潭湖水,平靜而冷漠地盯著那隻幾欲遮天的手掌。

手中的赤龍王發出戰意盎然的輕吟,他手腕一翻,體內真氣如烈火般熊熊燃起,連帶著,也燃起他無窮的鬥誌。

這一刻,彆說眼前隻是一位武王,哪怕是武神,他也敢迎劍一戰!

赤龍王在他手中逆風而上,劍氣如虹,一劍揮出,劈在那徐徐落下的手掌正中央!

大先生的掌心產生一縷細微的波動,似水波一般,舉重若輕地將那劍氣蕩了開去,然後手掌微動,四兩撥千斤般地推開赤龍王,以雷霆之勢,落到裴元瑾的頭頂,輕輕一拍。

那力有千斤之重,瞬間將裴元瑾頭冠擊打得粉碎,又如鴻毛之輕,不傷及人的分毫。

裴元瑾一頭烏發傾瀉,幾縷飄到眼前,擋住了他淩厲如劍鋒的眼神。

大先生望著他,淡然道:“看在你父親的份上,退去吧。”

裴元瑾仰頭,疾風吹開擋住他眼睛發絲:“嗬,到了現在,還要隱藏真正的武功麼?”

大先生一怔,正待說話,就見裴元瑾雙眼赤紅,渾身仿佛著火一般,那火勢順著手掌一路蔓延至赤龍王,人與劍仿佛融為一團炙熱的火焰,明燦如當空烈日,叫人難以對視。

“極陽聖體?”大先生眉頭微皺,正要後掠,那劍已劈頭斬來,推開重重靈氣阻撓,落在他的福娃麵具上。

覆在麵具前方的真氣被斬開一瞬,麵具應聲而裂,露出大先生驚詫的麵容。而下一瞬,大先生抱胸而起,周身籠罩著一把七彩流光的巨錘幻影,錘擋住了日光,天空的光華仿佛因他而生。

“那又如何!”

隨著一聲嗬斥,巨錘由天而降,朝裴元瑾狠狠錘去。

大先生這一錘,仿佛天地靈氣所煉,凝聚天地之力,連撲在宮門內的測重神土也衝天而起,化作他的依附,形成一道助威的旋風。

比起他先前的一拍,這次出手,威力何止勝了百倍!

然而裴元瑾絲毫不受這一錘的絢爛所迷惑驚懼,安之若素地挽起赤龍王,格擋在前方。他身體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當劍刃與巨錘碰撞的刹那,赤龍長吟,其聲如波,衝擊著方圓十裡之內的人。

旁觀的傅軒等人急忙運功。

俞雙喜還好,傅軒張口便吐出一口血,其他羽林衛更不用說,能站著寥寥無幾。倒是建宏帝雖麵露驚色,精神卻依舊抖擻。

“陛下?”

迎著傅軒擔憂的眼神,建宏帝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皇帝富有四海,身上必然有靈器護體。傅軒想通這一點,便不再追問。

那頭,大先生化身的巨錘慢慢壓製著火焰,裴元瑾周身靈氣被抽,隻靠真氣一味支撐,終究落了下風。但他的劍意未衰,一往直前的氣勢猶在。赤龍王龍吟再起,他強行抽劍,以左肩相抵,右手再揮一劍——

欲劈天!

紅焰推出數丈,硬生生割出一道靈氣真空帶,將大先生逼退一尺。裴元瑾趁機落地,轉手朝著建宏帝劈出一道劍氣,直入延英殿的牌匾,劃出一道焦黑深痕。

不等大先生再次出手,裴元瑾利落收劍,退出戰圈:“天地鑒主首徒‘天錘’宋旗雲宋大先生果然名不虛傳。”

宋旗雲飄然落地,七彩流光褪儘:“不愧是裴宮主之子,後生可畏!”

器道家的化身期相當於武道武王,他被落後一個大境界的裴元瑾一劍斬開麵具,使出看家本領,其實在麵子上,已經輸了。

宋旗雲道:“不過,你是如何看出我修煉的不是武道?”

天下武功,武道獨大。

一是武道功法眾多,二是與其他武功相比,修煉相對容易。宋旗雲師承天地鑒主師一鳴,是正統的器道家,但他模仿武王多年,惟妙惟肖,還是第一次被人揭穿。

裴元瑾說:“你沒有武道威壓。”

境界壓製是武道標誌之一。

每個大境界都有可以借此威壓以下武者,這種威壓不僅是真氣的運用,更是一種心境上的感應。宋旗雲可以調動靈氣模擬真氣,卻無法產生心境感應。

宋旗雲沒想到裴元瑾麵對自己還能保持對細節的冷靜觀察,不由重新審視起這位儲仙宮繼承人來。

裴元瑾淡然迎接他的打量:“向你挑戰,我早了兩年。”意思是兩年之後,未必會輸。

宋旗雲不喜不怒道:“你以入道期逼我使出器道絕學雖然不錯,但我還是那句話,武道的武王,器道的化身期,都是一條界限。等你跨過這道界限,才有資格說勝負!我等你來。”

裴元瑾嘴角微彎:“今日一戰暢快淋漓,可惜宋大先生不能常駐皇宮。”他望向自己劈在“延英殿”匾額上的那道劍痕,向麵色發黑發紫的皇帝抱拳道,“一時失手。傅希言既入刑部,煩請陛下多多看護。告辭。”

他收起赤龍王,披散的長發柔順地伏在背後,從容而去。

建宏帝望著他的背影,雙目赤紅:“他這是在警告朕!”

宋旗雲默然不語。

根據他的情報,這位北周皇帝私底下有一支神秘莫測的私兵,每個人都有脫胎器及以上的實力。所以裴元瑾那一劍,他有機會攔下,卻偏偏不攔,就是想看看那支私兵。可惜,哪怕在這生命攸關的關鍵時刻也沒有上台亮相,不知是建宏帝藏得太深,還是根本沒有。

宋旗雲看著地上散落的測重神土,道:“我把它們送回去。”

建宏帝道:“大先生身份暴露,不知是否有礙。”

“裴元瑾不是多嘴的人,就看陛下能不能守住這宮中耳目了。”宋旗雲從懷裡掏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福娃麵具,手輕輕一揮,帶著升空的測重神土飄然離去。

建宏帝看向傅軒。

傅軒忙道:“陛下放心,今日守在延英殿內外的都是我的親信,絕不會有人說出去。”

建宏帝臉色陰沉地說:“他們說不說並不重要。”

他歎了口氣,對俞雙喜道:“速速通知刑部,把傅希言單獨關押,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直至此案結束!”

*

裴元瑾在羽林衛的“護送”下,大搖大擺走出宮門,坐上馬車。

馬車緩緩行駛。

裴元瑾捂著胸口,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虞素環麵色大變,忙扶住他:“怎麼受傷了?”

裴元瑾道:“宋旗雲已是半步兵尊。”

器道家的兵尊相當於武道的武神,半步兵尊幾乎是觸摸到了這世道武學的至高處。

“不過他還在藏拙,所以留手了。”不然他不可能隻吐了這一口血。

宋旗雲藏得太深,要不是自己一劍破了對方的麵具,隻怕對方還想偽裝武王來掩飾身份。

虞素環道:“天地鑒主一共就兩個徒弟。唐恭是為了柳木莊的義名而收,但他資質太差,無法修煉器道,故而走的是普通武道路線。宋旗雲才是他的真正傳人,宋大先生成名近四十載,成就半步兵尊並不奇怪。你這次闖皇宮實在太冒險了。宋旗雲一向不理俗事,他會出山,多半是天地鑒主或莫翛然的意思。萬一他們二人其中之一也在皇宮,你隻怕難以全身而退。儲仙宮失去你,如同失去未來,以莫翛然的狡詐狠辣,未必不會冒險。”

裴元瑾答非所問地說:“我在入道期巔峰滯留太久了。”

虞素環愣了下道:“那我們找永豐伯商量,儘快讓你和傅希言完婚?”自從壽南山大咧咧地將兩人關係說破之後,她也順水推舟地明著談論此事,不再旁敲側擊。

裴元瑾搖頭:“我滯留此境界,不僅因為這個,更因為我的心境還不到開啟武王的時候。”

虞素環不會武功,自然不懂這其中的奧妙。

裴元瑾解釋道:“真元、鍛骨、金剛、脫胎都是打磨身體,入道才是開啟心境修為。我爹讓我執掌儲仙宮,就是希望我能以杜弊清源磨煉心境。”

虞素環想了想:“莫非趙通衢的所作所為,宮主早已知情?”或許……不僅知情,還在暗中推波助瀾,而這一切,隻是為了讓他成為自己兒子修煉心境的磨刀石。

裴元瑾沒有回答。

他修的是“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的無敵劍道,故而心性堅毅。當初對傅希言另眼相看,也是因為對方外表柔軟,卻心有成算,並非唯唯諾諾、得過且過的俗人。在他看來,人的路總是要靠自己兩隻腳走,若是被彆人牽住鼻子,輸了也隻能怪自己的腳太聽彆人的話。

何況趙通衢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為彆人的話,而是自己的野心,實在不算無辜。他自然無需對他手下留情。

虞素環道:“所以你這次闖皇宮,也是為了磨煉心境?”

裴元瑾說:“我想去皇宮看看皇帝。我既然產生了這個念頭,就一定要做到。若瞻前顧後,反而會使我生出心魔,這是其一。其二,我在皇宮從容來去,是告訴皇帝,我要殺他並不難。他若聰明,就算不放人,也會儘力保住傅希言的性命。其三……”

虞素環驚訝:“還有三?”

“我與宋旗雲一戰,動靜頗大,宮裡一定瞞不住。”裴元瑾道,“容家正與皇帝相爭,他們知道此戰後,便有了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先與我合作,殺掉皇帝,解除自身之危;或殺了傅希言,兩麵樹敵。”

虞素環想了想,笑道:“隻要不是傻瓜,都會選前者吧。如此一來,少夫人的命就保住了。”

裴元瑾抬手,擦掉唇邊的血漬,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

刑部就在馬車百丈處。

*

容榮坐在殿前的台階上,逗弄著細小的青蛇。

新年伊始,她就頻繁踏出殿門,不再對鏡自憐。孤獨清冷的拾翠殿布置起各種奇花異草,從此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不過與她交談對話的人,依舊隻有她自己。

“王昱知道我想殺傅希言,所以故意把他送到我的手裡。

“可是他又被裴元瑾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