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原來是個局(中)(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257 字 3個月前

這幾日,羅市的黑夜比白晝更喧鬨一些。在外麵戰戰兢兢一天的羅市人回家之後,才會舒出一口氣,慶幸劫後餘生,開始自己真正自由的一天。

莫翛然打開窗戶時,對麵民居的人正在談論鎮上每天來來往往的江湖人,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在抓捕逃犯。不必知道太多內情,眼睛所見,耳朵所聞,經過想象加工,他們便能串聯起一個完整的故事,讓晚飯更加津津有味。

莫翛然譏嘲地揚起唇角,一躍而下。

金砂突然從上麵下麵,兩個不可思議地角度交織出一片天羅地網。他在其中,猶如甕中之鱉,幾乎無路可走。

隻是幾乎。

莫翛然突然舒展身體,平伸開四肢,以“趴”的姿勢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後如箭矢般射了出去,衝向對麵的民居。

金砂落在他身後,沒有“織網”成功,紛紛落地,化作一張空空大網。

與此同時,民居從裡麵打開了門,裴元瑾立在門內,手持赤龍王,冷漠地看著“投身”前來的莫翛然,仿佛等待多時。

莫翛然雙腳一縮,收到腹部的位置,身體從平趴變為直立,硬生生收住了去勢,在裴元瑾麵前站定。

但他有些疑惑,不明白有裴元瑾這樣一個大活人站在裡麵,民居裡的人為何還能聊得這般自然自在。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屏風。顯然,裴元瑾是躲在屏風後麵,安靜地聽著這些人在背後議論自己聽了很久。

金砂天羅網,民居裡的屏風,還有屏風後麵的儲仙宮少主……這些絕非是一時興起。

莫翛然想,自己最初的判斷還是對的。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或者說,是一場針對自己的獵殺。

街道兩頭各自站著一個人。

一位白發白須,道骨仙風。

一位紫衣玉冠,溫潤如玉。

宋旗雲從窗戶裡探頭,師一鳴沒有抬頭看他,隻是無比溫柔地說道:“徒兒,與為師一道將這魔頭拿下。”

宋旗雲站在樓上,看似平靜地望著街道,其實心亂如麻,似乎不明白為何短短一盞茶的工夫,情勢急轉直下,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裴元瑾沒有給他們留下商議的機會,赤龍王出,一道燃燒的熊火,拉開這場除魔之戰的帷幕!

身為傀儡道宗,莫翛然開創傀儡道,短短數十年,便能與流傳百千年的武道、器道一較高下,其人驚才絕豔,實非言語形容。

可莫翛然精通的,又何止傀儡道。他單手輕輕一擺,身後客棧的土牆木柱瞬間崩塌,沒過他的身體,如山洪般衝向對麵的民居。

裴元瑾一劍橫掃,這股“山洪”像撞到城牆一般定住。

山洪中躍出好幾條身影,分彆是宋旗雲、小樟等人。這間客棧近日已經被儲仙宮包下,住在南麵客房的,都是武者,倒也沒有造成傷亡。

宋旗雲落在土牆木柱造成的廢墟之上,對幫助哪一邊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師一鳴雙臂一張,廣袖鼓風,細紋密布的額頭突然亮起一道淺藍色的“T”印記。

在人們心目中,這位澄居巴山多年的天地鑒主已經是天下最接近神仙的人物,若有人能白日飛升,他的支持率必然最高。可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程度,是否已臻半步飛升之境,卻無人知曉。

景羅此次上山,雖是有意假借他的之手,為武林除卻禍害,但師一鳴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在真正開戰前,並不能完全預測。

直到天鑒的印記亮起,那股磅礴的,浩瀚的,猶如天威一般,籠罩整條街道,讓這十餘丈的長街仿佛硬生生從人世間切割開來,進入了一個鬼神難管的私家地帶,這位公認天下第一高手的真正實力才展露出冰山一角來。

莫翛然在景羅麵前顯出身形——客棧坍塌的刹那,他就趁機奪路而逃,可惜,師一鳴開啟天鑒後,他的身法藏匿便無所遁形。

景羅祭出萬佛印。

深深如雷。

如當頭棒喝!

莫翛然縮在袖中的雙指微彈,一道白色虛影飛出,落地成人,那容貌,竟與裴雄極一般無二。隻見它長臂一抬,對著景羅道了一句:“放肆!”

景羅雙目半合,麵不改色,萬佛印翻,如雷梵音忽而清遠,如波浪般朝著四麵八方推廣而去。

“裴雄極”撕下自己半片衣袖,瞬間成劍,劍上竟然帶著一絲與“聖燚功”近似的火氣,朝著景羅攻去。

而莫翛然背後,極少離手的赤龍王突然化作一條火龍,朝著他的後背呼嘯而來。莫翛然身形微側,兩者擦身而過。

他趁機轉過身,微笑著看向朝自己衝來裴元瑾以及依舊站在廢墟上一動不動的宋旗雲,同一時間,居然以極快的速度同時對兩個人說:

“你應該稱我一聲爹。”

“師一鳴下山,你的所為藏不住了。”

赤龍王回頭,裴元瑾身體燃起熊熊火焰,夾擊莫翛然,用行動告訴他,半路認兒子這件事,很容易火上加油!

莫翛然搖搖頭,雙手輕揮,兩邊民居牆破,黃泥碎石洶湧而出,漫天的煙塵如一場突如其來的迷霧。

就在這個時候,靜立的宋旗雲突然動了。

五彩巨錘像一頭窺伺獵物許久的野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裴元瑾的後方,朝他揮去。

巨錘落下的刹那,空氣中響起一聲無奈的歎息。

師一鳴在亮出天鑒之後,沒有直接參與獵殺莫翛然的行動,不是因為不需要,而是在這條長街上,還有一個莫翛然的同黨——被他視為衣缽傳人的大弟子,宋旗雲。

如果說景羅帶回詭影組織這些年的劣跡,讓師一鳴感覺到震驚與痛心,那麼在他麵前依舊義無反顧朝著裴元瑾偷襲的宋旗雲,才真正讓他感覺到了窒息般的絕望。

宋旗雲是天地鑒首徒,若要清理門戶,自然輪不到儲仙宮的景羅和裴元瑾,這樣的安排一是為了維護他的掩麵,徒弟變叛徒始終是件不光彩的事,二是給宋旗雲最後一個機會。若他能夠惦念師父的授業之恩,迷途知返,那麼就不算不可救藥,師一鳴這個師父也不能算完全失敗。

可惜……

師一鳴不免產生一個滑稽的念頭,他這是一生,是否來錯了。

巨錘即將擊中裴元瑾的瞬間,突然消散,那五彩繽紛的光澤仿佛淹沒在了滾滾黃塵裡,從未出現過一樣。

宋旗雲麵色不變,身體一沉,將自己的身影藏入了黃沙之中。

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已經不可回頭!今天這條長街上,隻能上演一場你死我活的生死局。

*

夜間的江水不僅涼,而且看著還有些危險。月亮的倒影落在江麵上,被折成了好幾截,像是死了還被分屍一般。

傅希言吐露了自己的發現,段謙回以白眼,疑惑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俗人,會對著江上月色說出如此大煞風景的話,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人居然還釣上了天底下最精貴的金龜婿。

傅希言自己的經驗當然沒有可借鑒性,像這種反派弄巧成拙的事情,比烏龍球的概率可低多了。不過他看過的前世影視作品,還是能提供經驗的:“想當選當代灰姑娘的先決條件就是,不要把金龜婿看得太過精貴。”

“何謂灰姑娘?”

“我的重點是後半句。”

段謙隻好將問題改成:“為何不要把金龜婿看得太過精貴?”

“因為你會罵不出口,打不下手,這就很難修成正果了。”

段謙:“……”

船沒有去羅市碼頭,而是在它附近隨意找了個地方靠岸。傅希言下船後,突然朝著黑漆漆的江麵看去。

進入入道期後,他夜間視物的能力便更上一層樓,按理說,從這裡到江麵的距離,他應該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才對,為何,那一片卻是迷迷蒙蒙。

正在思忖間,江麵上的迷蒙突然緩緩淡去,明月的光輝落在江上,照亮一葉竹筏。

竹筏上坐著一個人,頭戴鬥笠,身形傴僂,手裡拿著一根釣魚竿,要不是朝代不對,傅希言幾乎要衝過去看一看他的釣竿上究竟有沒有魚餌。

釣竿微微動了下,那人右掌向上,攤在膝蓋上,釣魚線上的魚就自覺地從水中跳起來,落在他的掌中。

那是一條巴掌大小的魚。

那人將魚鉤取下,安撫般地撫了兩下魚,便將它重新送回江中,似乎釣魚這件事對他而言,隻是享受過程,並不在意結果。

段謙小聲問:“你在看什麼?”

傅希言正要說話,就見那竹筏原地打了個轉,原本麵朝著他的鬥笠人變成背對他而坐,重新將魚鉤丟入水中。

對方既然無意搭理,他便也沒有多事,搖頭道:“我在想,不知道元瑾他們贏了沒有。”

段謙道:“若是結束了,景總管會說的。”

雖然不知道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景羅為何要他們在羅市附近等待,不過,景羅的每句話自有用意,他們照做就好。

*

萬佛印的梵音出到第四聲,“裴雄極”終於力竭而亡,可它也將景羅推向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高強度戰鬥導致真元在戰鬥結束後依舊瘋狂運轉,靈氣、靈魂、真氣在瘋狂互換。

可即便到了這樣危急的時刻,他的發絲絲毫未亂,衣服依舊平整,看向莫翛然的目光充滿了戰意,仿佛隨時都能出手再戰一場。

莫翛然與宋旗雲聯手抵抗師一鳴與裴元瑾。

按照印象中的戰力劃分,師一鳴應該比莫翛然略強半分,宋旗雲比裴元瑾強上一籌,可現實並非如此。

雙方竟然打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