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會和陷阱(上)(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1575 字 3個月前

小老百姓的算盤打得可精。

傅希言無言。

任何地方都是金錢易償,人情難還。

隻是,連近乎與世隔絕的村莊都擔憂著戰爭來臨,說明南虞朝廷的根基的確晃動得很厲害。

第二天臨走時,傅希言留了個銀錠子,支付食宿綽綽有餘,隱含之意是打消村長遇事上山求助的念頭,倒不怕彆的,就怕他們把逃命的時間浪費在迷信上,害人害己。

村長知道他們迷路,特意找來一個正好在此賣貨的貨郎,因為傅希言出手闊綽,貨郎欣然接下了這個導遊任務,不僅在前麵引路,還像模像樣地介紹起附近的風景。

傅希言前世被鋼筋水泥包圍,這樣綠色無汙染的鄉野山村的確可以說處處美景,可在這個世界,青山綠水隨處可見,貨郎又沒有點石成金的口才,饒是傅希言有心附和,也撐不了幾句就詞窮了。

外國人沒話找話的時候喜歡談天氣,南虞人談時事。

剛開始,貨郎還不敢說得太過,以免犯忌諱,可傅希言這個捧哏實在太高明,幾句“真的嗎”“不會吧”“我不信”下去,他的話匣子打開之後就關不上了。

一番循序漸進的鋪墊之後,他終於開始發表真正的高見,先是高屋建瓴地分析了一波南虞朝廷拿下豫章之後,對榕城方麵造成的壓力,隨後發表了一篇《班輕語亡故之我所見》,言之鑿鑿地表示班輕語絕對死在封懷古的陰謀中。

他神秘兮兮地問:“你們知道新城嗎?”

傅希言一怔:“怎麼了?”

貨郎伸出右手,向上指了指:“那位重病,為了給他續龍命,那裡填了這個數。”張開五指,來回翻了翻。

“聖女就是這件事以後出走的。她給咱老百姓叫屈了啊,可沒有用,她師姐才是教主,還要當皇後。她給老百姓打抱不平,那是犯了忌諱,所以才會被……唉。”

傅希言聽得目瞪口呆。

這說辭,燒給班輕語本鬼,她都要說信你個鬼吧。

他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貨郎挑了挑眉毛:“都這麼說呢。你不知道啊,其實……”眼睛朝上看了看,“這個位置也是偷來的。原來老皇帝的父親是把位置傳給攝政王的,但是被老皇帝改掉了傳位詔書,後來攝政王就沒當成皇帝。所以老皇帝死的時候,就把攝政王給……”比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傅希言:“……”

彆的不說,表情手勢都暗示得很地道。但是有“班輕語為民伸冤”在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後麵這則故事。

他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麼知道?”

貨郎說:“詔書讓一個太監偷出來,給了越王。越王是攝政王的親兒子,攝政王死了,就該輪到他坐那把椅子。你看著好了,他和皇帝肯定要打起來的。到時候,我們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咯。”

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

道理人人明白,可做決定的往往不是這些明白人。

貨郎將他們送到官道,雙方正要辭彆,貨郎突然朝他們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希言一臉茫然,對貨郎的服務態度是從東瀛學的嗎?

裴元瑾說:“應該越王的人。”

傅希言吃了一驚,隨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當日在北周見過的“白澤”,已經展示了南虞的探子有多麼無孔不入,南虞越王精通此道也不足為奇。

這是這位貨郎也真是個妙人,胡說八道了一路,到最後才暗示了自己的身份,這意思難道是“綜上所言都是尋開心,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嗎?

傅希言既然隻打算和南虞越王保持著心照不宣的合作默契,對方沒有上來表明身份反倒是好事,他遂將此事拋到腦後,和裴元瑾沿著路慢悠悠地走著。

天色將晚之際,前方隱隱出現城郭的輪廓,再往前,才知道到了休寧。

兩人大搖大擺地入內,入城沒多久,明顯感覺到這座縣城的氣氛與之前見過的不太一樣,兩邊的店鋪開始關門,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偏離了原路,像流水一樣朝著道路兩邊退去。

如果這些還不夠明顯,那小跑著過來,像標槍一樣插在他們兩邊的衙役足以表明,被南虞朝廷刻意無視的兩人,終於得到裴元瑾殺了班輕語之後,應有的重視。

衙役應該就是縣城裡的衙役,沒有太多對付凶徒的經驗,他們的人雖然站在這裡,神智明顯不在,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們的額頭在大冬天冒出的細汗,以及不斷哆嗦的兩條腿。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不來。

縣令已經下了死命令,如果他們不來,不僅是剝掉外麵這身衣服,還要剝掉裡麵這層皮!

傅希言隻是吃驚了一小下,便怡然自得地繼續往前走。

店鋪關門有快有慢,有一家食肆的老板因為心寬體胖,動作較為遲緩,被傅希言搶了個先,在裡麵坐下了。

老板僵在原地,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

傅希言不管他,根據旁邊的牌子,點了好幾道菜。

老板看向衙役,衙役隻好看地麵。

傅希言還在催促,老板左看看右看看,實在沒辦法,隻好答應了一聲,跑去後院重新開火了。差役說這兩人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他不想被殺,隻能乖乖聽話。

衙役們瞪著他的背影,卻不敢上前阻攔,隻好選了靠門的位置坐了。

傅希言拎起茶壺,燙了燙筷子,問裴元瑾:“這又是什麼情況?”

裴元瑾道:“應該是請帖到了。”

傅希言說:“你的請帖沒寫時間地點,隻寫了人物,萬一烏玄音拿住這一點,拖個十年八年的怎麼辦?”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天,絲毫不覺得旁邊有十幾雙耳朵聽著,是多麼尷尬的事情。

偏偏衙役們雖然長著耳朵,卻恨不得沒長。誰都知道,這些大人物的事情,他們就算聽了也派不上用場,還會引來殺生之禍。

他們對看了幾眼,突然很有默契地站起來,走到了門外,保持著一個看得見聽不見的距離。

裴元瑾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繼續道:“她拖不起。”

傅希言點點頭。

老百姓都知道要打仗了,就說明現在南虞的時局的確差到了一定程度。這種時候,意外越少越好,秦效勳應該很想送他們離開千裡之外吧。

傅希言恍然大悟:“原來我們徒步是因為……”

裴元瑾抬眼看他。

“飯後一百步,活到九十九?”傅希言故意逗他。

裴元瑾搖頭:“九十九太少了。”

也對,修真者隻活到九十九,等於英年早逝。他趕忙呸呸呸了幾下,傅貴貴在旁邊看著好奇,還伸頭想要啄他的嘴巴,被裴元瑾用筷子頂回去了。

傅希言在旁邊心疼:“女兒要嬌養,要打回去打兒子。”

遠在府君山後山的白虎莫名其妙地打起了連環噴嚏,嚇得獸倌連忙給它披了件大紅花棉襖。

場景拉回。

傅希言摸摸傅貴貴越來越厚實的頭毛,低聲道:“你想等他們上門?”

裴元瑾淡然道:“我向烏玄音下戰帖,秦效勳不會置之不理。”

烏玄音身為靈教教主,又是裴元瑾的前輩,若是避戰,必會受天下人恥笑,所以這一戰,她決不能退。

但是有了裴元瑾一劍誅殺班輕語的戰績在前,秦效勳必然不會放心自己的妻子冒險。

傅希言道:“所以,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你和烏玄音決戰之前,先解決你。”

這一路,他們走得不疾不徐,就是為了給秦效勳出手的時間。

傅希言說:“其實,我之前一直都擔心班輕語、烏玄音、桃山兄弟聯合出手。”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還是三個武王一個武神,加起來八隻手。

所以,他鼓動裴元瑾一起易容來南虞。要不是裴元瑾突然晉升金丹,使得經脈封閉,他原本打算實行暗殺計劃,各個擊破的。

後來接近班輕語是臨時的應變之策。

開弓沒有回頭箭,裴元瑾的道是來都來了,決不能半途而廢。所以他想以無心算有心,從班輕語的弱點下手,嘗試用戰鬥以外的方式殺人。

可惜,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班輕語先一步識破,若非裴元瑾“一往無前”地出手,隻怕他們已經陷入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