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月格格(1 / 2)

旌旗招展,一群人騎馬快速趕路,努達海奉命護送端親王的靈柩和遺孤進京。於是,眾人曉行夜宿,餐風飲露,每天在滾滾黃沙和蕭蕭馬鳴中度過。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個月,眼看離京城越來越近,新月卻變得越來越沉默,每次見她,都是一副強裝堅強,眼淚汪汪的模樣,像朵失了水分,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等著人來垂憐。

莽古泰沒能熬過去,身上的傷口化膿引發了高熱,第三天就死了,雲娃和新月哭的不能自已,新月更是幾度哭的昏厥過去,比聽到端親王夫妻的死訊時還要柔弱無助,傷心難過,就像天又塌了一次似得。

她撲到許念身上,不顧她身上還未愈合的傷口,淚水漣漣的扒拉她,搖晃她,“星兒,你怎麼這麼殘忍?莽古泰他死了,他死了啊?你真是太殘忍了,太狠心了,太無情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星兒格格,你真是太惡毒了,莽古泰一路保護我們,你竟然忍心殺了他!”雲娃也上來拉扯許念。

許念捂著裂開的傷口,克善看到了,連忙跑過去扶著搖搖欲墜的許念,“星兒姐姐,你又流血了,怎麼辦?”說話間,聲音裡滿是哭意,“新月姐姐,你彆推星兒姐姐了,她傷還沒好呢?”

許念一手甩開了新月和雲娃,兩人踉蹌的摔倒在地,許念麵色蒼白,唇上全無血色,“第一,莽古泰不是我殺的,他是病死的!第二,他死有餘辜!遇到歹人,他作為護衛,不救我便罷了,還為了拖延匪徒的腳步,故意將我推向歹人,害我深受重傷,是何居心?他死一百次也不無辜!”

“還有你!一個婢女,竟敢對我出言不遜,還敢向我動手?是誰給你的膽量?”許念俯身鉗住雲娃的臉頰,“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送你去地下和莽古泰作伴!不知所謂,哼!”

雲娃被許念森寒的目光嚇得軟成一團,許念丟開手後,她就無力的躺在地上大喘氣,眼中滿是瑟縮。

“你不把我當妹妹?你有把我當過妹妹嗎?你有去軍醫哪兒問過我的病情嗎?你有主動來看過我一次嗎?你有照顧過我一次嗎?你看不到我受傷了嗎?你看不到我在流血嗎?你看不到我才到你胸口嗎?”許念每問一句,就朝新月靠近一步,因為守孝,所以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孝服,鮮血洇出來,染紅了她腹部的衣服,殷紅的一片,血色還在慢慢擴大。

瘦瘦小小的她,看上去是那麼悲涼無助,又傷心欲絕,讓附近圍觀的兵士都不忍紅了眼眶。

“真是的,自己妹妹傷的這樣重也不管,跑去照顧一個奴才,還是個不忠心的奴才。”

“誰說不是呢?克善世子生著病呢,還每天去照看星兒格格!”

“為了一個護主不利的奴才,這樣推搡責罵自己的妹妹,心可真夠硬的。”

“這丫鬟也是厲害,連主子都敢打敢罵,真是沒規矩。”

……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讓新月麵色蒼白,她哆嗦的唇角,一語未發,便淚水長流,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我……”

“都鬨什麼呢?還不去巡邏!”努達海厲聲嗬斥道,遣散了圍觀眾人。

裝柔弱嘛,誰不會呀?就在努達海和軍醫幾人到來之際,許念看了一眼新月,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這一眼,絕對是奧斯卡影後級彆的演技,將自己的無助痛心和失望難過演繹的淋漓儘致,瘦小的一團,跌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衣衫,分外惹人憐惜。

克善跪在許念身邊,哭著喊她的名字:“星兒姐姐,星兒姐姐,你醒醒啊。”

等許念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馬車裡隻有克善陪著自己,小家夥之前發燒病過一場,原本肉肉的臉頰都瘦削了下去,他趴在許念身旁睡著了,睡夢中也是眉頭微蹙,一臉的不安,讓人心疼。

許念抬手摸摸他的小臉,在他背上輕拍著,“睡吧克善,星兒姐姐在呢,不怕。”

也許是聽到了許念的話,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克善將頭朝她挪了挪,又安心了睡了過去,這一次,他睡得十分安穩。

許念拿起一旁的毯子輕輕的蓋在他身上,撩開車簾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和努達海共乘一騎的新月,不知努達海說了什麼,逗得她彎起唇角朝他看去。

兩人旁若無人的談笑,一點兒也不知道避嫌,新月這會兒倒是不哭了。

這要是早幾日還好說,是為了加緊逃離是非之地,騎馬趕路快,可是現在已經出了荊州境內,兩人還是這樣共乘一騎,一個十七歲未出閣的女子,和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許念放下車簾,眼不見為淨,誰又不能替誰活,她願意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人家也不會聽她的意見。

這一路上,許念可算是見識了。

知道新月從小愛騎馬,努達海就把自己的馬——碌兒讓給她騎,這碌兒,努達海可是除了自己,從不讓人騎的,新月就是這麼特彆;知道新月喜歡聽笛子,努達海就命令軍隊裡最好的吹笛人來吹給她聽;知道新月心疼克善,努達海就派了專門的夥夫做克善愛吃的飯菜,許念就沒這份待遇;知道新月心底因痛失親人而痛苦,努達海就陪著她坐在營火邊,常常一坐就是好幾盞茶的時間,他還會說些自己家裡的事情給她聽。

關於威武將軍府裡權威的老夫人,調皮的珞琳,率直的驥遠,還有他那賢慧的妻子雁姬,等等等等。新月每每都會聽的出神,聽著聽著,然後,她會把自己的童年往事,也說給他聽,他也會不厭其煩的,仔細的傾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