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難民似乎沒了耐心,一人吼道:“少在那兒裝模作樣,快帶俺們去存糧的地方,否則,俺就弄死他!”
海夫子大怒,“你敢!糧食我可以給你,但你先把人放了!”
由於程岩兩人的位置稍遠,加上難民又多,他們看不清楚到底誰被捉了?直到前方傳來一聲慘叫,程岩頓時大驚失色,“是忠寶!”
他本能地想要站起來,卻被莊思宜死死按住肩,“彆動!”
程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他明白此時衝出去也是無濟於事,隻能壓抑著胸中噴薄欲出的怒火,緊緊握住手中柴刀。
“跟我走。”
突然,莊思宜抓住他手腕,程岩不解地轉過視線,就見對方正色道:“社學在蘭陽村最西頭,距離村民聚居地尚有幾裡遠,何況那些村民也未必敢來救。咱們若跟難民硬抗必然死傷慘重,還得出去去找縣兵幫忙。”
程岩略一沉吟,微微點頭。
兩人偷偷摸摸繞過講堂,想從右齋旁的小門逃出去。
正跑著,程岩猛地被推了下,他一個踉蹌,回頭就見黑暗中一把鋤頭砸下來,正巧磕在了莊思宜肩上!
而莊思宜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肩上更是一片血紅。
冷汗一瞬間浸濕了程岩後背——若莊思宜不推開他,那一鋤頭砸中的可就是他了……
儘管腦中千回百轉,但程岩的身體反應卻無比冷靜。眼看賊人又要揮下一鋤,他抓著柴刀狠狠砍向那人手腕,接著飛速撲倒對方,用手死死捂住賊人的嘴,試圖摁下對方所有痛呼求救聲。
身下賊人拚命掙紮,程岩幾乎快壓不住,咬牙道:“快來幫忙啊!”
莊思宜這才如夢初醒,忍著肩背的劇痛揮了一棍子,換來程岩一聲痛呼,“你敲準點兒!”
莊思宜默了默,“對不住了兄弟。”
他見棍子不好用,便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橫了橫心,重重砸向賊人的腦袋!
終於,賊人停止掙紮,身體軟了下來。
好半天,程岩才慢慢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抖。
想他前生外放為官時,也曾親自帶隊剿過山匪,和匪徒們正麵杠過,因此程岩是不害怕的。至於發抖,不過是他用力太狠,身體難堪負荷所導致。畢竟原主體質太差,他重生後雖有鍛煉,但短時間內很難見到成效。
程岩揉了揉不幸遭受誤傷的背,懷疑莊思宜是不是故意的,但忽然又覺得不對——怎麼自賊人倒下,莊思宜就一直沒吭聲?
他微仰起頭看向對方,卻見莊思宜正呆愣愣地盯著地上那賊人,好似被勾了魂。
……難道莊思宜害怕了?
程岩不禁有點兒想笑,不過如今的莊思宜也就十六七歲,哪裡見過這些場麵?就算害怕也實屬正常。於是他隨口安慰,“沒死呢,就是暈了。”
話音一落,就見莊思宜僵直的背稍稍一鬆,語氣淡然道:“他們已不是民,而是匪,就算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程岩笑了笑,強裝鎮定的莊思宜居然有點可愛。
他站起來,想看看莊思宜的傷,對方卻側身避過,道:“程兄,要不,你先逃吧?”
程岩一愣,“你呢?”
莊思宜:“我想到個辦法,應該能拖延點兒時間,我得留在這裡布置。”
他見程岩皺眉,又說:“你放心,莊棋很快會來找我,我沒事的。”
一聽莊思宜說有了辦法,程岩立刻就相信了。在他的認知中,對方本就是極富心計之人。
隻是,他有些猶豫。
不管前生如何,莊思宜剛剛的確救了他,而且傷得不輕,若說心裡沒半點波動是不可能的。
莊思宜見程岩沒反應,又道:“程……阿岩,我相信你能及時找到人來救我們,你相信我嗎?”
程岩猛地一震——已經十來年,他沒從莊思宜口中聽過“阿岩”這個稱呼了……
一種陌生的熟悉感洶湧來襲,讓他的思緒瞬間遲緩,程岩下意識點了點頭。
莊思宜一笑,“那就拜托阿岩了。”
程岩:“……好。”
等程岩走得看不見了,莊思宜才捂著肩呻/吟起來——真他/媽疼啊!那鋤頭估計剮掉了他一層皮!
當時自己也不知怎麼想的,居然幫程岩擋了一下,不過,倒是也沒覺得後悔。
莊思宜靠著棵樹緩緩坐下,乖巧等待大佬莊棋來找他。
剛剛他說“想到了辦法”純粹是吹牛,真相是他傷口痛得不行,走不動路卻又不想在程岩跟前示弱……
但此時他百無聊賴地坐著,突然計上心頭,竟真的想出個辦法。
就在莊思宜盤算著具體計劃時,程岩已順利逃出社學。他見門處停了輛牛車,想也不想就解下套繩順走了牛。
可程岩並不會騎牛,於是一路踩爛了好幾十塊田。望著被牛蹄子蹂/躪的田地,他實在又心疼又羞愧。
官府,應該會賠……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被朋友推文啦,人生的第一次被章推,就這麼獻出去啦,哈哈哈哈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