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2238 字 3個月前

他捂著腦袋迷迷糊糊地醒來,茫然望著程岩。

半晌,莊思宜坐起身,盯著自己隆起的部位,表情一瞬間變得微妙。他默默扯過被子遮好,含笑看著程岩,比了個“噓”的動作。

程岩:“…………………”臉呢?!

這天早晨,夫子們終究沒抵擋住村民們的盛情,還是讓學生們吃了一頓榕樹村的早飯。

等用過飯,一行人紛紛收拾好行李,準備返回書院。

路上,大多人都一副手腳酸軟腿抽筋兒的倒黴模樣,莊思宜見了不免心生一種隱秘的得意。走到村口時,他下意識回頭一望,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隻見一位年輕婦人正在棵玉蘭樹下,對方約莫十七八歲,生得清秀,腹部則微微隆起,顯然已有了數月身孕。

那一刻,他腦子裡“轟隆”一聲巨響,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許多事衝擊而來,零零碎碎,最終拚湊成一件完整的陰謀,讓他不敢相信,又不寒而栗!

上一刻還在桃源,下一刻卻已入地獄。

莊思宜的反常很快被程岩注意到了,他順著對方的視線一看,見是位婦人,便道:“怎麼了?”

莊思宜沉默半晌,“……沒事。”

程岩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從榕樹村回書院以後,他卻發現莊思宜很不對勁。有時候他跟莊思宜說話,對方也能聊著聊著就開始走神,而且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莊思宜不說,他也不會問。

直到下一個休沐日到來,程岩一醒來,就聽見窗外傳來的細雨聲。

秋雨滴滴答答落在屋瓦上,又順著屋簷滴落,仿佛敲響了寒冬將至的鐘聲。

程岩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一看,莊思宜居然不在?

他披上外衫推開門,院裡也不見人。

天陰沉沉的,茫茫雨霧模糊了視線,讓程岩心生不祥。

而這份預感隨著天色漸晚,變得越來越強烈……

往日莊思宜要上哪兒,基本都會叫上程岩,再不濟也會跟他說一聲,像這樣悶不吭聲地消失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等到臨近書院門禁時,莊思宜還沒回來,阮小南和林昭也開始擔心了。

又等了會兒,程岩索性找出把傘,道:“我出去看看。”

林昭和阮小南紛紛表示同去。

程岩:“我不知他去哪兒了,萬一今日趕不回來,咱們多半還得給他打掩護,人太多反而容易被發現。”

兩人一想也是,書院有規定,若是逾時不歸又沒有請假,是要受罰的。

阮小南:“那阿岩要小心一點。”

程岩:“嗯。”

他撐著傘,提了一盞燈走入雨幕中。

秋雨纏綿,無星無月。

書院山門前隻有一豆燈光,黑不見底的山道好似凶獸巨口,吐出黏濕而陰冷的風。

程岩微有些發抖,忽然,“獸口”中模糊出現一道人影。他將燈提得高一點,確定有人來,程岩忙往下跨了幾層石階,“莊思宜?”

來人沒回答,但火光映出他的五官——的確是莊思宜。

程岩腳步一緩,他從未見過莊思宜如此陰沉的臉色,至少今生沒有。

對方渾身都被雨水澆透,長發濕漉漉地垂在肩頭,衣衫也緊緊貼住身軀,勾勒出修長的輪廓。

“莊兄?”程岩傾傘靠近對方,再次試探地喊了聲。

然而莊思宜隻是冷漠地看他一眼,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程岩下意識想要拉住對方,剛觸到莊思宜的手腕,卻被對方猛一甩手,“讓開!”

山道濕滑,程岩一個不穩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若非他反應快抓住石階旁的一叢植物,或許會像顆球一般滾下山,就此頭破血流也未可知。

身上傳來的疼痛抵不過胸中怒火,程岩看了眼散落一旁的竹傘和燈,很想將莊思宜痛罵一頓。

可當他看見莊思宜麵色煞白地站在雨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不知該如何計較。

“阿岩……”

莊思宜艱難擠出兩個字,後怕的情緒衝刷著他的神經,讓他整個人猶如石塊,僵硬得一動不能動。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於是幾步衝到程岩麵前,想要將對方扶起來。

程岩借力試圖站起來,但右腳踝上的刺痛卻又讓他跌坐回去。

莊思宜心裡一急,“你受傷了?

程岩心中鬱悶,但也知不是逞能的時候,他抱著右腿道:“估計扭到了。”

莊思宜愈發慚愧,垂首道:“對不住,我先幫你看看。”

可他剛觸碰到程岩的小腿,就被對方製止,“先回寢舍,你站右邊來扶我。”

莊思宜踟躇片刻,“我背你吧?”

程岩心想雨天路滑,確實不好走,便點點頭,“把傘撿起來,還有燈。”

“好。”此時程岩的話對莊思宜來說無異於聖旨,他最擔心程岩跟他置氣,拒絕他的幫助。

程岩當然生氣,但也不會拿自己來賭氣。

他看著完好無損的燈盞,心想不愧是雷劇裡的東西,這樣也沒摔滅。

石階很滑,等莊思宜將程岩穩穩背好,兩人都鬆了口氣。

程岩一手撐傘,另一隻手搭在莊思宜肩頭,還不忘提著燈。

黑暗中唯有他們置身於暖光之下,燈火照出的影子重重疊疊,仿佛融為一體。

莊思宜每步都走得很仔細,背部相貼處傳來的熱度,不僅溫暖了他的體溫,仿佛也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

“莊思宜。”

“嗯?”

“還有不到半刻鐘,山門就關了。”

“……我知道。”

莊思宜以為程岩會問他去哪兒了?但程岩卻再未開口,反倒是他自己憋不住,“阿岩,我見到她了。”

“誰?”

“之前跟你提過……我未婚妻。”

程岩一怔,大驚,“她不是死了嗎?!”

恰好一陣疾風吹來,讓程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沒死,活得挺好,都懷胎五六個月了。”莊思宜嘲諷地說。

程岩前後一聯係,想到莊思宜是從榕樹村回來後開始不正常的,心有所悟,“是我們回書院那天見到那位婦人,玉蘭樹下那個?”

“嗯,是她。”

“……”

或許是莊思宜的經曆太慘,程岩都不好意思生氣了。

他垂眸盯著對方頭頂,心想上頭已綠出一片草原,估計能放馬了……

程岩想不出說什麼好,鬼使神差地抬起提燈的手,輕輕蹭了下對方的腦袋,以作安撫。

莊思宜一頓,儘管不合時宜,他仍舊露出個淺淡的笑來。

那一刻,他竟奇妙地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可悲,原本壓抑的沉重,似乎也並非難以啟齒。

“我上次見到她,其實當時就認出來了,也猜到了前因後果。”莊思宜的聲音融入風雨中,但程岩還是聽得很清楚。

“我猜,她是不想嫁我,又不能反抗,估計就跑了。說不定本就有個心上人,倆人一塊兒私奔。”

“她家人找不到她,又不敢對外明言,隻能謊稱她暴斃。”

程岩微惱,“那外頭傳你克妻,她家人也沒有幫你講話嗎?”

莊思宜搖頭,“他們隻作不知,我起先當他們太過傷心,現在看來,是心虛才對。”

他素來自負,沒想到卻被這些人當成了傻子玩弄、羞辱。

程岩:“你今天去見她了?”

莊思宜:“我沒有去榕樹村,隻是去見了莊棋。事實上,真相跟我想的無差。她已經成婚了,丈夫是當初借住在她家讀書的一位遠親。”

程岩遲疑道:“我覺得,你最好和她當麵談一談,不論如何,是她對不起你在先,沒道理讓你來承受。”

莊思宜沉默一瞬,突然說:“阿岩,你真好。”

程岩被對方突然的鄭重其事搞得有點肉麻,半開玩笑道:“那你還推我?”

“……對不住。”

“算了,誰叫我好呢?”

莊思宜隻覺得眼眶一熱,匆匆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