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2544 字 3個月前

京城的夏天悶熱異常, 程岩不是個經常出汗的人, 但每天早晨醒來脖頸都粘著一層薄汗, 非得衝個涼水澡才能精神些。

等他用過早膳, 半濕著頭發出門時, 卻不見平時和他一塊兒點卯的莊思宜。

難道莊思宜起來晚了?

正想著, 小廝牽著馬過來了,大安朝不講究文人非要坐轎子,程岩一般都騎馬去值堂。

他讓小廝等了會兒,親自去敲莊府的門,卻得知莊思宜今日走得特彆早。

程岩皺了皺眉, 翻身上馬。

可當他一進翰林院,就發現今天的氣氛格外不同。

似乎……有點凝重?

平日他一來, 大家都是和聲細語的跟他打招呼,但今天每個人都不說話,而且眼神頗為古怪。

程岩環視一周,沒見到莊思宜,正想問問同僚, 就聽一位黃姓翰林道:“程修撰早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程岩莫名其妙。

黃翰林諷笑一聲,“掌院大人都已經告訴我們了,你又何苦再做隱瞞呢?”

程岩一蹙眉,“究竟何事?”

他的困惑不似作偽, 另有一翰林道:“程修撰莫非不知?莊編修……不對, 如今已是莊侍讀了, 方才掌院大人已帶他入東宮覲見太子殿下了。”

程岩一怔, 此前他的確聽說太子殿下選一位侍讀,但翰林院從來是按資排輩,他一直以為這個機會屬於黃翰林的,對方在翰林院已待了七年有餘,年紀也三十多了,正是合適。

怎麼……成了莊思宜?

他想起莊思宜近日的異常,原來對方一直在為這件事奔走?

可莊思宜這樣做不是擺明了得罪人嗎?不止是黃翰林,其他同僚也會不快吧?

“嗬,還是莊侍讀有本事,來翰林院不足三月,就從七品編修躍升至六品。”黃翰林酸溜溜道:“我見他每日與程修撰同進同出,還以為你們真的親如兄弟,沒想到竟連你也被蒙在鼓裡。”

“哈!莊侍讀當然有本事,否則為何掌院大人同時薦了你與他,而陛下卻擇他而舍你?”忽有人出聲譏諷,程岩一看,竟是張懷野。

張懷野雖沒考中一甲,但也以庶吉士的身份留館,並非他想要幫莊思宜說話,而是他素來看不慣官場上的“資曆論”,一個個沒有能力沒有功勞,不過多當了幾年官,就能理所當然地等著要好處?憑什麼?

作為一個職業憤青,看不慣,就是要噴!

“黃修撰與莊侍讀都有君前奏對的機會,你比對方年長,又多在翰林院待了這些年,卻仍未被選中,為何不反省自己?反而遷怒旁人?”

張懷野的人生信條中沒有害怕兩個字,他連皇上都噴得,何況一個修撰?“作為太子殿下的侍讀,當然是有能者居之,此事由陛下親自決定,黃修撰真有不滿,何不找陛下理論?或者,問問掌院大人為何‘不守規矩’,要另薦一人?”

“你——”

黃修撰很想擼起袖子跟張懷野抄一架,但想想對方的戰績,撕起來多半要自取其辱。而且張懷野可以不要麵子,不要風度,他還是要的……

儘管忍了這口氣,但黃修撰心裡已把張懷野給記恨上了,與之相比,連和莊思宜交好但對此事毫不知情的程岩都變得順眼起來,黃修撰甚至歉意而飽含同情地看了程岩一眼。

程岩忍不住好笑,拱手對張懷野表示謝意,他明白對方說這番話的本意不是要幫他,但還是感激張懷野為他拉走仇恨。

哪知張懷野又玩味一笑,“程修撰也莫要在意,莊侍讀瞞著你也是情理當中。你學識勝過他,又得陛下賞識,若也要競爭,叫莊侍讀如何是好?涉及自身利益,親兄弟又算什麼呢?”

程岩:“……”

程岩並不認為莊思宜會因為利益而瞞他,其中必有隱情,他等著莊思宜來告訴他。

但一直到放衙時,他也沒見到莊思宜。

回去的路上,阮小南問道:“掌院大人曆來按規矩辦事,欽容兄怎麼得到他推薦的?”

他來得稍遲,並不知先前的爭論,驚訝之餘還以為程岩早就得了消息。

程岩搖搖頭,“不清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阮小南一愣,頓時急了,“哼!他連你都瞞著,果然心機深重!我找他理論去!”

“他多半還在東宮,你去哪裡找他?”

阮小南一想也是,他停下來,“既然如此,暫且放他一馬,明日再與他算賬。”

程岩笑了笑,“有勞小南了。”

當天,程岩等了莊思宜許久,可一直到亥時末對方都沒回來,他隻有先行睡下。

可他剛躺上床,就有下人來報,說莊思宜來了。

程岩披上外衣去了書房,沒多久,莊思宜便進來了,帶著一身酒氣。

“你喝酒了?”程岩微訝。

莊思宜沒應聲,隻是看著程岩。

程岩正給他倒茶,見他半天沒動靜,抬頭道:“你怎麼不說——”

話還沒說完,程岩的下巴就被捏住了。

他整個人都呆滯了一瞬,見莊思宜微微低頭,正半垂著眼盯著他,縈繞在兩人間的酒氣更濃。

程岩呼吸一窒,情急地揮開對方的手,瞪眼道:“你喝醉了嗎?這都從哪兒學來的,把我當成哪家姑娘了嗎?”

莊思宜卻笑了笑,“我隻是想看看阿岩生我氣沒。”

程岩:“我為何要生你氣?”

莊思宜:“侍讀一事,我瞞了你,你真不生氣?”

程岩搖搖頭,老實說他內心其實暗爽著,因為莊思宜成了太子的侍讀,就與太子多了幾分牽絆,日後哪怕再發生前生的情況,或許也不會那般絕情?

莊思宜看出程岩真沒有半點不高興,懸了許久的心總算鬆了下來,嘴上卻道:“阿岩不生氣,我反而有些失落了……”

程岩笑道:“因為我知你必有理由。”

莊思宜:“什麼理由?”

程岩:“比如,你防備我?”

莊思宜:“……”

程岩見對方表情裂了,忍不住笑出聲,半晌才正色道:“比如,你不想我受牽連。”

莊思宜沉默片刻,“此事得罪人,我做得,阿岩卻是不行。”

程岩知道莊思宜的意思,對方姓莊,不管莊思宜和莊家之間有什麼齟齬,隻要他冠著這個姓氏,背靠江南莊氏,就有著天然的優勢。而自己沒有背景,更無根基,真要踩著他人上位,就算一時得意,日後也絕不會好過。

“若你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他們就算心有遷怒,也明白此事怪不到你頭上。而且一開始我也沒多少把握,不過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因此便沒跟你說。”莊思宜有些愧疚,“後來有了結果,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總覺得有愧於你。”

程岩淡笑,“你有愧的才不是我,而是黃修撰,他等了多少年的機會就被你給搶了。”

莊思宜雙眉一展,“我為他謀了個好差,他會感謝我的。”

“哦?”

莊思宜這才娓娓道來,原來他聽說太子殿下要選侍讀後就動了心思,隻是他深知翰林院規矩,以他的資曆根本不可能被掌院大人推薦,於是便另辟蹊徑,從彆處下手。

他打聽到掌院大人年少時曾受了一人大恩,對方是掌院大人的同鄉,在外為官二十餘載終於做到了臨湘知府的位置,如今正來京述職,想要謀個京官,日後留在京中。

可那位知府看中的位置已被人占了,任憑知府如何走動,沒有合適的官位也是徒勞。

“掌院大人性子嚴謹,素來不愛拉幫結派,縱然有心相幫,一來拉不下臉,二來沒有合適的門路。”莊思宜道:“而且他能有今日高位,全靠陛下賞識,在官場中人緣並不算好,可以稱得上一位孤臣。”

程岩點點頭,前生真帝一駕崩,沒多久掌院大人就遭彈劾,致仕回鄉了。

“如今蕭瀚在吏部任職,跟我透露了一些消息……”

知府想謀的那個差事,雖已被人占了,但對方並非執意要留京,而是想去富庶之地任職。那人年事已高,官場上怕是走到頭了,還不如趕在致仕前給自己攢點兒家底,享樂清閒。

知道了這件事,莊思宜立刻有了方向——他隻要讓對方心甘情願騰出京官之位便可。

而整個大安朝,還有比蘇浙兩省更富庶之地嗎?

那裡,正是莊思宜的根基所在。

前些日子,莊思宜便一直在為這件事活動,莊氏留在京中的人脈,也在莊敏先首肯後相繼被他動用起來。其實整件事說難不難,但說簡單,又牽扯到好幾位官員的調動,其中瑣事繁多,稍有差錯就會全盤皆廢,但最終,還是被他給辦成了。

莊思宜一招空手套白狼,卻讓所有人都得到滿意的結果,也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機會。

而他,抓住了這個機會。

“如今曾祖父態度明確,他是決定扶持我了,我那二叔還想從中作梗,可惜,他生的兒子沒他精明。”

程岩知道莊思輝最近出了點兒事,但一直沒想過會和莊思宜有關,想來是莊思宜為了絆住莊明和,故意設計。不過他對此毫不意外,甚至覺得這樣的莊思宜才符合他記憶中的樣子。

整件事嚴絲合密,至少同樣的條件擺在他麵前,他也是做不來的。

程岩光是想想都覺得心累,但莊思宜似乎樂在其中。

“那你為黃修撰謀了什麼差事?他可真夠倒黴的,今日還被張懷野噴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