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1 / 2)

密旨洋洋灑灑寫了一堆, 總結來唯一句話, 便是讓俞知府聽話。

俞知府驚疑不定, 甚至懷疑莊思宜偽造密旨, 可在辨認了密旨真偽後卻不得不妥協。

程岩和方真榮也大為震驚,但他們不會在此時拆台。

雙方商議了一下午, 期間俞知府一直情緒消極、態度敷衍,但終究不敢抗旨, 程岩所說一應安排他都得照辦。隻是, 他心中對程岩恨意更甚, 且暗暗發誓:若無事發生,他定要狠狠參程岩一本!

等程岩和莊思宜獨處時,他忙問:“你哪兒來的密旨?”

莊思宜:“你猜?”

程岩瞪大眼:“不會是你偽造的吧?”

莊思宜哭笑不得:“在你眼裡我膽子這麼大?”

程岩心想你連皇帝都能架空, 都能把對方當傀儡操控, 偽造密旨算什麼?

莊思宜見程岩一臉懷疑,無奈道:“密旨真乃皇上所賜, 隻是賜下來的是一紙空頭密旨。”

原來莊敏先逝世時, 皇上擔心莊思宜吃虧,便給了他一張空頭密旨, 讓他可便宜行事。但當時莊思宜沒用上, 皇上知道後卻並未收回密旨,而是令他擇情使用, 以備不時之需。

程岩覺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胡鬨嗎?須知前朝末有皇帝給了臣子一道空頭敕書, 卻被臣子利用來私封王位, 以至國中大亂,四方兵起,加速了前朝的滅亡。

但想一想嘉帝膽大又護短的性子,程岩又覺得的確是對方能做出來的事。

“我原本也不想用,隻是據我所知,這俞山喜一貫頑固,且氣量狹小,隻怕不好說話,因此便提前準備。”莊思宜笑了笑,“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程岩歎了口氣,“這一回我們可把他得罪狠了。”

莊思宜不以為意:“官場上哪兒有不得罪人的,隻要事情辦得漂亮就成,說不定到頭來他還會感激你。”

程岩苦笑了下,“我不需要他感激,隻希望這次的事能順利了結。”

這時,方真榮匆匆趕來,“程大人,已經找到了五河村船廠的人,剛好有一艘適用的寶船搭好了甲板。”

程岩頓時心裡一鬆,方才他們商討如何以重力壓壩時,莊思宜便提出千汐水庫上遊的五河村有一座船廠,如果有合適的船隻,便可以寶船壓大壩,加固後再運送沙土填入船中。方真榮斟酌後認為此法可行,他們需要的並不是堅不可摧的船隻,而是能填放沙土的容器。何況,閔省本就是造船大省,五河村所造的寶船也是出了名的堅固、結實。

如今有了能用的船,程岩稍稍安下心。

很快,府衙發出詔令,船廠的人儘數動員起來。

次日清晨,一艘特意加工過的寶船穩穩壓在了攔河主壩之上,並已多方加固。

千餘府兵正相繼踩過連接寶船和陸地的木板,往船裡填沙袋。他們左望是洶湧奔流的河水,右望是幾十丈高的深穀,總歸哪邊都是一個“死”字。

唯有一艘寶船橫跨主壩,穩穩當當,猶如平地,仿佛死地中唯一的生機。

此時,方真榮兩手拖著一袋沙,正艱難地往前挪動。偶爾他還會停下來捶捶腰,不是他腎虧,而是他來來回回都搬運四趟了,腰杆都快斷了!

當他又一次喘著粗氣休息時,就見程岩兩手提著沙袋,輕鬆地超過他,並回頭看了他一眼。

方真榮:“……”莫名感覺羞恥。

而順利超車的程岩其實並不好受,他拽著沙袋的手心仿佛火燒一般,兩隻胳膊也不住發抖。又走了會兒,他見莊思宜兩肩各扛了兩袋沙,迅速越過了他,並回頭看了他一眼。

程岩:“……”總感覺被鄙視?

走在前頭的莊思宜勾起一抹笑,默默為自己的體力點了個讚,正得意間,就見莊棋一個人扛著八袋沙,宛如移動沙雕般雄赳赳氣昂昂地搶先一步,並回頭看了他一眼。

莊思宜:“……”他是不是想死?

可惜,自認站上了食物鏈頂端的莊棋大佬,由於此刻的過渡膨脹導致機警儘喪,也注定了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悲劇。

當莊棋又一次扛著八袋沙來到寶船旁,程岩才堪堪抵達,兩人默默對視一眼,又默默卸下沙袋交給船上的人。

恰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程岩一回頭,就見不遠處來了大群背著包袱的百姓,男男女女,老弱婦孺,儘皆有之。

他皺了皺眉,匆匆走了過去,問道:“諸位是……”

為首的一名老者看不出程岩的身份,隻拱了拱手道:“老朽乃漢德縣七裡村的村長。”

“漢德縣?”程岩不解:“漢德縣的百姓不正往其它縣轉移嗎?你們來這裡作甚?”

村長見眼前的青年氣質不俗又頗有威嚴,頓時緊張起來,支支吾吾道:“敢問這位公子,水壩真的要垮了嗎?”

為了儘快說服百姓轉移,衙門並沒有隱瞞千汐水庫存在的隱患,程岩便坦言道:“是有垮壩的風險,但衙門正在儘力想辦法,諸位且放心。”

村長老臉一皺,又局促地抓著衣擺,“我們,能幫忙嗎?”

程岩:“你們?”

見村長和一眾村民整齊劃一地點了點頭,程岩沉默片刻,道:“你們要知道,越是靠近寶船越危險。一旦有大塊山體滑坡,哪怕主壩未垮,寶船未翻,你們都可能被水浪衝走。”

村長以為青年不想答應,著急道:“可是,七裡村是我們的家啊。”

良久,程岩微一頷首:“那你們幫忙挖沙土吧,但切記不可靠近寶船。”

“好、好!多謝公子!”村長忙不迭答應,回身對村民道:“都聽清楚了嗎?”

村民齊聲應是,村長一揮手:“走!挖土去!”

人群呼啦啦散開,程岩望著他們的背影,微微一笑。

莊思宜走過來時恰好見到這一幕,隨口問道:“你笑什麼?”

程岩:“你猜,還會有彆村的村民主動來幫忙嗎?”

莊思宜語氣篤定:“還會有。”

程岩又笑了笑,“我覺得,你說對了。”

兩人都猜得不錯,當天下午,共有八村村民趕來幫忙。有挖土的,有幫忙抹汗送水的,就連五六歲的小童都集中在一塊兒裝沙袋。

人多力量大,船上的沙土填得越來越快,估摸著今日淩晨就能達到方真榮的要求。

“本官看這雨也小了,應該快停了吧?咱們苦巴巴又是拉船又是搬沙的,勞師動眾,但好像沒什麼作用?”

原本躲得遠遠的俞知府見寶船附近擠滿了人,膽子也大起來,他湊到正在一旁休息的方真榮身邊,陰陽怪氣地諷刺。

方真榮似乎聽不出他的惡意,認真解釋道:“山土早已鬆動,如今下滑之速越來越快,哪怕雨真的停了,至少也要等兩三天才能確認危機是否解除。”

“嗬……”

俞知府冷笑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如果說昨天他還真有些擔心,而今在觀察了一天一夜後,他的心早就放下了,隻當方真榮是在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