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1 / 2)

“梁文昭?又沒錢了?”

這是莊思宜的第一反應, 自上回程岩許諾過後, 又隔了一月,梁文昭便理所當然地上程府要錢了。

程岩也不問他錢的去處,直接就給了一木匣銀子,事後莊思宜曾說笑:“岩岩居然當著我麵就敢養野男人。”

當時程岩就回他:“要不你養,我不介意的。”

後來, 供梁文昭畫畫的花費就轉移到莊思宜頭上,他陸陸續續支援過幾次, 距離上回梁文昭來要錢, 似乎剛剛過去半個月?花這麼快?

然等見了梁文昭,莊思宜才知自己誤會了, 因為這回梁文昭並非空手來,而是帶著他第十八幅畫作。

整整一年多,梁文昭終於完成了《春山圖卷集》的最後一幅畫,畫風沿襲了前十七幅,但即便是對畫並不在行的程岩, 也能看出這幅畫的功底比之從前更為出色, 說是奪人心魄也不為過。畫中的山、城、人, 鮮活而生動得仿若真實, 程岩甚至有種錯覺——縱然被攝入畫中, 他還是能繼續生存下去。

何況,程岩對這幅畫還有特彆的濾鏡——在今日, 它隻是畫, 但在未來, 它卻是曆史。

儘管畫畫的人,畫中的人都隻是小人物,但正是幾千年來無數的小人物拚湊出了曆史的脈絡,讓文明得以傳承、延續,繼而讓一個民族有了挺立千秋的自信。

而這第十八幅畫於程岩的衝擊不止於此,因為前十七幅隻是將宅男模糊的記憶重現,但這一幅,卻是連記憶中也未曾有過的,是被後世人反複揣摩也不得其真意的傳說。

如今,傳說竟成了現實。

室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顯然,莊思宜也被這第十八幅畫給鎮住了。

他和程岩細細觀摩著畫中每一道風景,每一個角色,最後,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畫中那抹緋紅上。

“咦?”程岩愣了愣,要知道後世千萬次臨摹還原,也從未有人嘗試過用紅色係——《春山圖卷集》無紅,早已成了公認的真理。但忽然,他猛地抬頭,“這是……”

梁文昭清淺一笑,頗為自得道:“這是大人您啊。”

畫中人隻有背影,卻身著緋色官袍,且騎在匹白馬上,彙入來往人流。

程岩尋遍記憶,也不記得原畫中有這麼個人,所以,這是梁文昭新安排的?還為他點上了唯一的一抹紅?

想想後世對《春山圖卷集》的狂熱,程岩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顯眼了點兒,估計會被掰開了揉碎了研究吧……

程岩有些尷尬道:“你不是暈血嗎?”

梁文昭:“為了大人,暈個幾回又怎樣?”

程岩:“……”

莊思宜:“……”

要不是梁文昭幾十歲了又一幅不修邊幅的倒黴樣,莊思宜都想把人丟出去了,說的話怎麼那麼不中耳?

梁文昭渾然不覺莊思宜的不滿,真心實意道:“大人如此厚待草民,是大人成就了這幅畫,也成就了《春山圖卷集》。草民想將這十八幅畫獻給大人,還請大人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程岩簡直都受寵若驚了——嫌棄?他哪兒敢啊?這可是後世最昂貴的一幅畫,而且有價無市!即便本國人想遠遠看一眼都要花錢買什麼門票,若是外邦人想看……要麼來華國,要麼就隻能欣賞贗品,因為《春山圖卷集》是禁製去外邦展出的。

可如此珍品交到他一個不懂畫的人手上,感覺太可惜了……程岩想了想,既然《春山圖卷集》畫的是曲州風俗,是大安子民,何不將之獻予皇上?一來可為此畫和梁文昭揚名,二來畫卷存於皇宮也便於傳世,三來,也可叫皇上一觀曲州的繁榮……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梁文昭倒不見激動,隻道:“畫既然已獻給了大人,大人隨心處置便是。”

那日梁文昭臨走前,程岩問道:“不知先生之後有何打算?”

梁文昭:“草民為《春山圖卷集》耗費十餘年心血,日日守在曲州城,早已厭煩,如今畫成,自是想天南地北走一走,大漠邊陲看一看。”

程岩心念一動,“本官不日將入京麵聖,先生何不隨我一同進京獻畫?”

梁文昭一怔,拱了拱手道:“多謝大人好意,但草民偏愛自在,進京獻畫就不必了。”

程岩勸道:“可先生這幅畫乃曆朝曆代絕無僅有,若能得陛下賞識,或許陛下會想見一見先生。”

梁文昭笑了笑,抬手指向畫上某一處。

程岩順勢一瞧,也隨之笑起來。

臘月二十三,是個好天氣。

這日一早,程府的車隊自北城門而出,徐徐往京城駛去……

由於皇上召得急,這一路上程岩都在趕路,隻是路上難免無聊,不是讀書就是下棋,要不就是和莊思宜這樣那樣,他甚至還學會了搓麻!而輸家永遠隻有一個——莊棋。

到後來,程岩都有點不敢麵對莊棋,總感覺自己像個殘忍剝削長工的地主。

等他們到京城時,莊思宜的生辰已經過了。

這一年,莊思宜二十有七,他和程岩已相識了整整十年。

十年前的他,還做著乾掉二叔,迎娶賢妻的少年夢,如今莊明和早不被他放在眼中,至於賢妻……這兩年專注於相夫教狗的他,可以說非常賢惠了。

馬車還未入城門,程岩就瞅見道熟悉的身影,忙招呼道:“小南!”

正在城門邊上圍觀兩人下棋,並時時出聲指點的阮小南猛一抬頭,立刻掛上了陽光般燦爛的笑意:“阿岩!”

隨即,阮小南表情一收,驕傲地扔下一句:“就你們這些個臭棋簍子也好意思當街下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完,他也不顧周圍人一臉便秘的神色,興衝衝朝馬車跑去。

兩位好友見麵,自然是親親熱熱。

阮小南一上馬車就將莊思宜擠到一邊,摟著程岩道:“阿岩,我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