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1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5443 字 3個月前

程岩醒了。

明明上一刻他才在莊思宜和親人們的陪伴中安然闔目, 怎麼又醒了?

而且,他醒來的地方未免太奇怪了?

程岩暗地裡打量四周,隻見東西兩牆鑲嵌的……窗戶?仿佛上等玉髓般通透如冰,甚至能映出窗外繁茂的樹影;不大的室內坐滿了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且每個人都穿著一樣的衣物;最前方有位年長的婦人, 正往一塊黑板子上寫著什麼……

一切都很陌生,可程岩莫名從中窺見了一點熟悉。

他思索良久, 終於捕捉到塵封已久的一幕——這裡, 不就是宅男記憶裡後世的學校嗎?

莫非他又重生來了後世?程岩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他這是死不了了嗎?

如果他真的再次重生,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還會有莊思宜嗎?他的親人朋友們還會在嗎?

要是隻剩他一個, 那他的重生有什麼意義?畢竟“海晏河清、時和歲豐”的抱負他前世已與莊思宜攜手完成, 離世時毫無遺憾,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改變這個遠比大安先進的國家……

沒有目標的重生,又是在一個他格格不入的世界, 即便兩輩子加起來有一百餘歲的程岩, 仍舊茫然不安。

突然間,他聽到有人提到“莊思宜”三字。

程岩下意識抬頭, 就見前方的“夫子”已轉過身來,緩慢道:“我們剛剛講到莊思宜曾經篡改曆史,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命令史官抹去了一段關於建興十二年的曆史。那段曆史究竟發生了什麼, 由於史料的缺失, 我們暫時無從考證, 但《大安荒話》這本真實性比較高的野史裡記載, 建興十二年,因為巴省百姓反對修建晉堰水庫,曾發生了一起民亂。”

程岩一怔,建興十二年?不是他死的那一年嗎?民亂?他怎麼不知道?難道這裡傳承的曆史不是他的前生?哦不對,應該說他的前前生?

“學術界普遍認同了民亂的說法,但莊思宜為什麼要抹去這段曆史,目前卻有兩種猜測。一種認為他是想掩蓋民亂的事,因為民亂牽扯到了德朝的叛黨,但這個理由我認為很牽強。至於另一種說法,是認為他想為自己的同窗程岩遮掩。”台上的“夫子”繼續講道:“對於程岩這個人,大家應該不陌生。”說到這裡,她突然看了程岩一眼:“當然,我不是指你們的同學。”

室內響起一片笑聲,唯有程岩麵無表情。

“夫子”也笑了笑:“因為他時常以影視劇中的奸角出現,十年前有一部戲說劇,扮演程岩的演員演技非常好,導致我女兒小時候隻要在任何劇中看到那個演員,都會被嚇哭。”她話鋒一轉:“但我認為,程岩並不像影視劇中那樣形象單薄,儘管史書裡關於他的記載不多,可我們隻要好好研究他做過的事,就可以看出他是個能力不錯、清廉清正的官員,雖然反對革新,但對百姓還是很好的。”

聽到這裡,程岩偷偷為“夫子”豎起了大拇指。

“夫子”簡單說了幾件事例來論證她對程岩的看法,讓程岩確認這裡的確傳承自他的第一世,並且他還從“夫子”口中得知有一本叫做《大安演義》的,其作者專注於抹黑他!

這本並沒有誕生在安朝,但距離現在的時代已過去數百年,在現代人看來,也算一本古書。由於《大安演義》詳細描寫了大安建朝到滅亡期間的曆史風雲,且文字精湛、氣勢磅礴,被後世封為僅次於四大名著的古代,可想而知流傳有多廣。幾百年下來,衍生出了無數說書段子、戲文和影視劇,程岩也就一步步被黑成了煤炭。

“我剛剛講了這麼多,那麼說回來,為什麼莊思宜要為程岩遮掩?程岩和民亂又有什麼關係?”“夫子”講道:“我們都知道,莊思宜和程岩曾是同學,而且關係非常親密,莊思宜流傳下來為數不多的詩文中,大多都是送程岩的,足見他對程岩的欣賞。儘管後來兩人因為改革問題站到了對立麵,但從莊思宜和程岩的幾次交鋒來看,莊思宜始終是讓著程岩的,我想程岩這個人在他心中應該有著不同的意義。”

程岩:“……”他讓我??怎麼看出來的?

可惜“夫子”並沒有多說,而是道:“既然他對程岩態度特殊,就不難理解他要為程岩遮掩,因為後世很多野史都有提到,那次民變的□□是程岩。隻是野史的記載很混亂,到底真相如何我們很難揣測,但有個很大的疑點,就是程岩自建興十二年後,再沒有出現在《安史》中,可見那一年他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程岩默默道:嗯,我重生了。

“假設程岩真和民亂有關,最大的可能就是人沒了,莊思宜估計是為了程岩的身後名著想。”年邁的“夫子”歎了口氣,“但曆史的真相不是一個人的意誌就能掩蓋的,當年莊思宜查封了那麼多民間記載,他死後允帝也遵照他的遺願不許人提,可最後怎麼樣呢?允帝一死,民間對那段曆史的議論反而更多。我個人認為,程岩的評價之所以這麼低,還有一重報複的因素的在,大概就是你們以前不許說,現在我就給你胡說八說,所以諸如和小姑子有染啊、貪汙受賄啊、娘死了還在聽戲啊各種傳言都出現了,這些和《安史》中的程岩有著很大矛盾,何況程岩要真是這種人,莊思宜會和他交好嗎?”

程岩:“……………………”

其實宅男記憶裡和他相關的並不多,程岩隻模糊地知道自己是後人眼中的奸臣,大概和嘉帝、改革、水庫有關,至於什麼小姑子什麼貪汙的還真不知道,還有民亂??都什麼鬼?所以他這次重生的意義,就是來紮心的麼?

“總之,我想告訴同學們的是,曆史真真假假,我們要以辯證的眼光來看待。”“夫子”總結道:“我相信,真相不可能永遠被掩蓋,隨著越來越多的史料被發現,我們總有一天能從各種碎片中還原曆史本來的麵貌。”

程岩讚同地點了點頭,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或許曾經真的發生過民亂,而且和他有關,但所有人都瞞著他。

不過活了一百多年的他早看開了,不管真假都成了過去式,也無法再改變。而且縱觀他前兩輩子做的事,大多時候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哪怕有些事是錯的,哪怕有些事導致了違背他意願的結果,但在當時的情景中,他也能說一句無愧於心。

真實的曆史既然連後人都無法考證,他又何必尋根究底呢?以前那個他,對於現在來說不過是曆史的塵埃罷了。

正想著,他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

程岩扭頭一看,就見剛剛正趴在桌上睡覺的少年緩緩抬頭,表情震驚而茫然。

而程岩比他還震驚,因為少年的臉竟和莊思宜一模一樣!

難道莊思宜也重生來了!程岩一陣狂喜,“思……”

程岩剛脫口一個字,又趕緊閉嘴——即便這個莊思宜真是重生的,可他不確定對方究竟是正史裡送他上斷頭台那個,還是雷劇裡和他相守一生的那個?

如果是前者……尷尬了!

這份懷疑衝淡了程岩的驚喜,他一錯不錯地觀察著少年,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灼熱,少年終於轉過頭:“岩岩!”

“……”破案了,是雷劇裡的那個。

程岩簡直要喜極而泣了,他正想自曝,就聽“夫子”怒道:“莊思宜!你又講小話!我說過,我的課你們不想聽可以,就算睡覺我也懶得管,但不能講話,不能影響同學!”

莊思宜:“……”

程岩能感覺到莊思宜的懵逼和憤怒,偏偏“夫子”不依不饒:“要說出去說,外麵站著去!”

莊思宜:“…………………………”

這個莫名其妙的婦人怎麼回事?居然敢讓他罰站?他可是莊閣老!

莊思宜的尊嚴受到重創,但他生性謹慎,麵對陌生的環境,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失態的事,隻是臉色極為難看。

程岩見莊思宜還算冷靜,偷偷鬆了口氣,小聲道:“她是‘夫子’,你是學生,她讓你站,你且站吧。”

莊思宜抿了抿唇,既然岩岩都開口了,他照做便是。

於是,安朝一代閣老,就這麼灰溜溜地去走廊罰站了。

望著莊思宜落寞而滄桑的背影,程岩默默流下了同情的淚水——這個世界,閣老也不好混啊!

之後,課堂上再度恢複寧靜。

程岩以一種局外人的角度聽著“夫子”講解的大安史,隻覺得驚心動魄又心潮澎湃,一時把莊思宜都給忘了……

直到刺耳的鈴聲響起,“夫子”收好書道:“下課。”

程岩見同窗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了講堂,他也趕緊站起來忙著去找莊思宜。

剛走到門口,就見莊思宜過來了,兩人於人群中對視,一個默契的眼神後,雙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莊思宜一見周圍沒了人,擰著眉道:“咱們身處何地?為何這般奇怪?”

程岩“咳”了一聲,故作高深道:“思宜,據我所知,我們是來到了距離大安千年有餘的後世。”

莊思宜一愣:“後世?”

程岩點點頭,大致介紹了下後世,又道:“你醒來之前是什麼情況?”

莊思宜還沒從海量的消息中回神,確切地說,他感覺自己以往的觀念和信仰已經崩塌了,不過對於程岩的問題,他還是坦然道:“自你辭世,我身子骨漸弱,沒能熬過那年冬……”

程岩又是心疼又是感動:“所以,你也是死了才重生的嗎?”

莊思宜:“也?”他瞬間明悟:“岩岩離開人世就到了這裡?”

程岩點點頭。

莊思宜:“難怪你懂得這麼多,你比我早去數月,想來對這個世界已經很熟悉了。”

程岩:“……”

沒有的,都是誤會,他現在坦白宅男的事還來得及嗎?想了想,程岩覺得不方便再瞞下去,否則隨時都有穿幫的危險,於是支支吾吾道:“思宜,其實我一直有個秘密……”

莊思宜微微眯眼,簡略道:“說。”

“我就比你早半刻鐘醒來……”程岩語氣裡透著心虛:“但你知道,我十六歲那年遇見了幽國細作,當時我受驚過度暈了過去,等我醒來,腦子裡就多了許多彆人的記憶,全都是關於後世的……”

他說完,見莊思宜麵無表情,程岩忐忑道:“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我真的很難解釋,我……”

莊思宜突然笑了,“其實我早知你有事瞞著我,但你不說,我便不問,反正這些秘密對我們並無影響。”

程岩怔了怔,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他和莊思宜相守幾十年,以對方的敏銳察覺不到才奇怪,隻是莊思宜也想不到會這麼玄乎罷了。他略有些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重生過一回的事也說了?反正他們都來了後世,莊思宜遲早會知道正史裡發生的一切。

可那一世他和莊思宜之間的糾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算了,就這樣吧,就當他們都不知道那段曆史好了。

程岩做下決定,又坦白了宅男的秘密,頓覺輕鬆,他笑了笑,“半個時辰前你還是個老頭子,轉眼又變作了少年,我記得你初來蘭陽社學時,大概就是這個年紀。”

莊思宜也跟著笑道:“沒想到人都死了還能重換一副年輕的身體,上天待你我不薄。”

程岩心想的確不薄,上天竟給了他兩次重生的機會,他看著眼前俊朗的少年,歎道:“年輕真好。”就算是他,也是喜好美色的……

莊思宜唇角微勾,意味深長道:“是啊,年輕真好。”

不知為何,程岩忽然感覺莊思宜的眼神綠油油的,像一匹餓了多年的狼。

這時,刺耳的鈴聲再次傳來,兩人麵麵相覷,半晌,程岩猜測道:“是不是上課的意思?”

莊思宜:“去瞧瞧。”

他們一回講堂,就見同窗們果然都坐在座位上,但“夫子”卻還沒來。

程岩趕緊拉著莊思宜回位置,免得再受處罰,可兩人呆坐了一節課,一直沒見到夫子,天真的他們還不知道,有一種課,叫做自習。

在書院……不,現在應該稱作學校的地方待了一下午並半個晚上,程岩終於熬到了放學。

用“熬”這個字一點也不誇張,因為程岩聽不懂啊!也不是完全聽不懂,比如他剛重生時那節叫曆史的課,還是很好懂的,但後來什麼數理化???什麼函數重力化學方程式??都什麼鬼?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裡的文字他好多不認識啊!說好的傳承於大安呢?怎麼文字變了那麼多?

想他堂堂一個三元狀元,居然重生成了半文盲,程岩身心俱疲!

不過莊思宜對這些的接受度很高,一路上都在誇現世有意思,搞得程岩不想say話。

直到兩人走出校門時,莊思宜猛然一停。

程岩:“怎麼了?”

莊思宜:“我們住哪兒?”

程岩:“……不知道。”是了!他就說有哪裡不對勁,上回他重生可是有原主記憶的,這回居然隻有自己的記憶!

莊思宜表情嚴肅:“你說,如果我們一直不回家,會有人來找我們嗎?”

程岩:“……不知道。”

莊思宜:“就怕真來了我們也不認識。”

程岩:“……”

兩人一籌莫展之際,人群中走來一個樣貌熟悉的中年男人,對方很自然地拿過程岩的書包,說:“你陳叔叔家裡有事,我放了他一天假,自己來接你了。”

程岩和莊思宜都沒說話,畢竟誰見到離世幾十年的人又突然出現,估計都難以從容以對——眼前的人不是彆人,正是程柱!

程柱見兩人呆呆的,奇道:“怎麼了?學校裡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