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床(1 / 2)

驛館裡的打鬥聲不絕於耳, 各個不同的身影在半空中飛竄,在壁麵上落了一排陰影。驛館的地麵上, 分布著橫七豎八的各具屍首。

然而, 此刻,沈葭的耳裡卻隻聽得到那陣蕭音。

上一回, 太子所奏的蕭聲有高山流水之態, 又有明月清風之意。這回的蕭聲裡,透了股股肅殺之氣。

但對節奏和韻律的掌握, 都像是出自一個人的手。

她的思緒有些混亂, 一時間, 腳步也慢了下來。

“姑娘,你怎麼了?”秋葉急急地在沈葭耳邊提醒:“有什麼事, 等我們先到外麵再說。”

沈葭回過神來。

她也覺得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匆匆隨了秋葉出去。

秋葉持劍,在前方開路, 擋下旁側的刺客,帶沈葭殺出重圍。

沈葭不是刺客的主要目標,因而, 她們算是順利地逃了出去。

因著那陣蕭音, 眾多候在驛館四周的暗衛們紛紛跳出, 湧入驛館裡。

他們吸引了驛館內刺客的全部注意力, 刺客更沒心思理會外頭的情景。

沈葭在外麵,暫時還是安全的。

站在晚間的冷風裡,沈葭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聽著耳畔的蕭音, 她再一次思考方才的問題。

“是皇兄吹的蕭嗎?”沈葭詢問秋葉。

秋葉微頷首,“沒錯。”

沈葭的杏眸裡,漾出一抹彆樣的情緒,帶著深深的疑惑。

因這蕭音的確太過熟悉,她很難不去多想。

當年,她雖從未去猜過那位贈她琴譜的公子的身份,但她還是能從蕭聲裡探聽出一二。

她感覺他應該是有身份的人,那蕭音的殺氣太重,做為暗號,招來暗衛是說的過去的。

她感覺自己遇到他時,他應該剛經曆過一場殺戮。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直接過問,索性當做不知道。

在薛仁鉞未對她說出真相之前,她也沒有懷疑過他不是那個人。因為薛仁鉞身為原文男主,確實需要經常麵對殺伐之事。

至於後來,由於發生太多其它事,她也未曾仔細想過。

直到今夜……

太子跟那人有什麼關係嗎?

沈葭倒抽了口涼氣。

她正想著,忽見驛館的屋簷上多了兩道身影。

司徒衍手持一把長劍,白袍翩飛,身材頎長柔韌,在空中與一蒙麵的黑衣人纏鬥。

黑衣人的身手矯捷,武功似乎也不弱。

空中,寒光凜凜,衣袍“簌簌”聲不斷地響起,兩人你來我往,纏鬥了許久,挑起朵朵劍花,卻始終未分出勝負。

沈葭一抬頭,看得心驚肉跳。

須臾,司徒衍占了上風,一劍挑過去後,將黑衣人從屋頂上擊下。

黑衣人掉落在地,捂住了胸口。

司徒衍的鳳眸裡盛滿了陰鷙的光,眉宇間透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按照他以往的風格,都是會將對手置之死地。這回,當然也不例外。

他沒有打算繞過對方,提著劍,一步一步地朝對方走去。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已是休整過來,恢複了體力。他的眉目一凜,欲要拿劍,進行反擊。

沈葭看得心驚膽戰。

她想起太子的身體才剛剛好轉,若是過度地消耗體力,可能不利於他的病情。

就算一時戰勝了對方,那往後,他的身體也撐不住。

沈葭讓秋葉進去喚人。

繼而,她衝司徒衍跑過去,喊道:“太子哥哥!”

少女急促而清甜的聲音,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醉人。

司徒衍聞言,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

白皙而俊美的臉上溢出一分憂色,他眯了眼眸,斥責道:“刀劍無眼,你離孤遠一些。”

“不要……”沈葭卻是握住他的手,眸光晶瑩,目中流露出哀求之色,“你跟我一起走,不要親自動手,這些刺客就交給其他人吧。”

那柔軟的話語,仿佛一陣清風,能吹拂過他的內心,讓他忘卻紅塵中的諸多困擾。

司徒衍轉過頭來,眼皮子動了動,狹長的鳳眸裡湧過絲絲柔情。

而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見司徒衍走神,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已是摸到了地上的長劍。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準備偷襲。

司徒衍覺察到動靜,擔心他傷到沈葭,打算先將人擊退。

沈葭卻按住他的手,快他一步,彆過頭去,一雙水波蕩漾的眸子望向了黑衣人。

然後,她輕輕地解開自己的披風,任由披風翩然落地。

黑衣人起初並沒有正眼看過她,但對上她容顏的這一刻,他不可抑製地分了神,呼吸仿佛也隨之凝固。

今夜,天上隻有一輪暗淡的彎月,月色淒迷,隻分了少許光暈給大地。

沈葭跑出來的時候,來不及束發,任由長發披散在身後,這全然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因她方才跑動過快,頭發絲亦是有些散亂。她在披風裡麵穿的還是司徒衍給的那身黑袍。可這一切,卻造成了一種反差美,讓她仿若從飛天壁畫裡走出的神女一般,明媚炫目,卻又神聖高潔。

暗香幽幽地浮動著,一片朦朧中,少女的小臉瑩白,如同一塊上等的美玉,而在這美玉上,一雙盈盈妙目,如同一顆最明亮的黑寶石,似蘊了天地間所有的靈氣。

當這雙眼睛看向彆人的時候,又是清純魅惑到極致,使人忍不住將所有的一切奉到她麵前,情不自禁地臣服在她的裙下,俯瞰她的容色。

黑衣人無法忽視她的美,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許久,以至於他忘了自己要做的事。

其實,他走神也就是瞬間的事。

但是,待反應過來時,已是來不及,從驛館裡湧出了大量的侍衛,趁他不備之時,直擊他的要害。

黑衣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喉間嘔出一口鮮血,步步倒退。

好在其他的黑衣人及時地奔了過來,用淩厲的刀法和血肉之軀,殺出一條路,護送他逃出去。

黑衣人逃走後,跑了很長一段距離,等確定後頭沒人追了,才進了沿路的一處房屋,在裡麵停下,稍作休整。

“主上,你受傷了?”跟在他身側的一名親隨見到黑衣人身上的幾處劍傷,擔憂地說著,也不清楚自己的主子怎麼會出現那麼大的紕漏。

但他也不敢多問,隻能默默地給黑衣人處理上藥,處理傷口。

黑衣人摘下麵巾,微點下頜。

他傷得有點重。親隨為他處理傷口時,他的眉間不禁浮起了一道褶皺。

當腦海裡,浮現出那張清麗的容顏,他的目光又是淩厲了幾分。

夜色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