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1 / 2)

千寒欲哭無淚地走上前, 接過無算子遞給他的一顆毒丹。

在沈葭笑眯眯的目光裡,他將毒丹吞服了下去。

“公……公子,你下針時慢點, 屬下皮薄……”千寒委屈地說著。

他不怕毒, 但怕針。

“我有分寸的。”沈葭隨口應了聲,就在他麵前揮舞起金針。

看著那金色耀眼的細針, 千寒的毒還未發作,已經慘叫出聲。

沈葭:“……”

不多時, 待沈葭為千寒解了毒之後, 無算子還在瞪眼看她, 渾濁的眼裡透著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總可以了吧?”沈葭笑眯眯地看向無算子, “無算子毒醫,我需要你幫我配一種毒.藥。”

無算子的臉色卻變得嚴肅起來。

他走過去,抓了沈葭的衣袖,聲音裡帶了分急切,“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葭不明白無算子為何會這般激動,隻含糊其辭地表示她是朝廷派下來的人。

“我是奉陛下之命,前來袞州的救治疫情的。”

無算子一聽到高宗皇帝,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想聽到那個狗皇帝的名字,若不是那狗皇帝,前朝公主就不會香消玉殞,她芳魂也不會至今無處可尋。

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一直記恨著高宗皇帝。

他本是毒醫,本來就沒有救人的責任, 不願插手袞州的瘟疫,但眼前的這小夥子橫插一腳,他也沒有辦法。

罷了罷了,說不定這小子跟前朝公主有緣。

“既然老夫輸了,自然是要答應你的條件。”

無算子大袖一甩,掀起破舊的簾子,進裡屋配置沈葭所要的毒.藥去了。

從無算子那邊出來後,沈葭拿著東西,沒有急著回州牧府,而是去了距離隔離區最近的一條街巷。

袞州多雨,天色漸晚,天際在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沈葭命秋葉給她打傘,她則從袖中倒出一把折扇,愜意地搖了起來。

片刻過後,街道的儘頭出現數道人影。

一把十二骨的素麵油紙傘下,一位身著白袍的貴公子就站在她麵前不遠處,高韜出塵。

傘麵上,一排雨簾滾落,滴滴答答落於地。

潔淨的白靴沾染到地麵上的泥濘,多了些許汙垢,卻無損他的氣度。

司徒衍的眼眸寂寂,見到她後,眸光澹澹,示以優雅的一笑。

他今日前往隔離區觀察過瘟疫患者的病情,安撫過百姓後,剛出來。

此刻,他身邊跟著的是袞州當地的眾多官吏。

看到那麼多人,沈葭微怔。

想起這兩天的事情,她仍是覺得有些尷尬。

從司徒衍的表情上看,她卻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地方。

這家夥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了?

沈葭想起,前陣子,在天鳳山莊時,她跟司徒衍打個招呼,他都會臉紅。

現在,他都學會主動非禮她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大人。”想著疫情,沈葭還是硬著頭皮,朝司徒衍走過去,向他擺出標準的假笑。

當著其他人的麵,她伸出手,去勾了勾他的手指。

司徒衍感覺到她的觸碰,也回握住她溫熱的掌心,唇角的笑意更甚。

“諸位,本官有要事,需要先走開。”他心知她有話要說,對身側的眾多官吏說完,就跟她繞到就近的巷道裡。

剩下的眾吏在風中淩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傳聞,剛到袞州的這位欽差大人有龍陽之好。今日一見,果真不假啊。

小巷中。

司徒衍環顧四周,見沒有人在,才示意沈葭開口。

“皇兄,我發現了,城裡的瘟疫是鼠疫,是由一批中了毒的老鼠引起的,病源在老鼠身上。而我找到的破解瘟疫的方法,在於以毒攻毒。我今日找到了無算子毒醫,已經讓他配好了我所需要的毒藥,我這邊再寫下所需的藥材。”

司徒衍微一頷首,“你把單子寫好,孤今晚就讓人將藥材運過來。”

沈葭也點點頭,“等藥材到了,我們就為城裡的百姓熬製湯藥。”

說罷,她即是掉頭,打算往正廳裡。

“彆動。”司徒衍忽地將人喊住。

沈葭剛側過頭,卻感到鬢邊有手指擦過,帶著微涼的觸感。

“男兒家就要有男兒家的樣子。”司徒衍將她的一縷發絲彆到她的耳邊後,一本正經地說了句話後,雙手負在身後,走在了她的前麵。

沈葭鬱悶地追了上去,瞧著他的背影,心裡暗暗地想,再取笑我,信不信,我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有龍陽之好的事,看以後哪個姑娘還願意嫁你。

她小跑幾步,追上了他的步伐。

這廂,薑州牧府也不太平靜。

雨後的芭蕉葉上不斷地滾下露珠,牆邊的藤蔓垂下,一點點地沾著地上的水珠。

薑四坐在房內,煩躁地搖著團扇。

想起沈葭今日說的話,她就來氣。

“四小姐。”府中的小丫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腰肢喘息道:“老爺來了。”

“父親這麼快就回來了?”薑四未免感到納悶。

她記得薑州牧隨不久前才出門,稱是有很重要的事,怎麼這麼就回府了?

薑四正納悶著,就見薑州牧已是風風火火地過來,撩袍跨過了門檻。

“四兒。”薑州牧的視線落在薑四身上,帶了幾分詫異,“為父不是讓你跟那小子出去,讓你看著他的嗎?”

薑四歎了聲氣,如實道:“父親,不是女兒不願意跟著他,實在是那小子太過無恥,又不識相。”

薑州牧也不管沈葭對薑四做了什麼,導致薑四沒了耐心,他隻甩袖,長歎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薑四越發迷惘。

薑州牧回頭看了眼府中的丫鬟。

丫鬟得到示意,麻溜地滾出去,將房門帶上。

“四兒啊,我剛才出去,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薑州牧見房門緊閉,才對薑四鬆口,“那欽差大人據說已經掌控了為父以及其它同僚貪下朝廷賑災款項的事。除了來救治瘟疫之外,他的目的還是將為父正法!”

薑四大吃一驚,旋即,也想通了。

隻怕那貌美的小吏也不止是個一無是處的享樂之徒。

她恨恨地咬牙,“好啊,看來那小子說那些話,是故意裝給我看的,為的就是將我支開。”

“四兒,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薑州牧沉聲提醒道:“我們得自救。”

“父親打算跑嗎?”

“跑?”薑州牧對此表示不屑一顧,“我在袞州數十年,怎麼能甘心就這麼跑人。既然他們還沒有動手,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薑四點頭,“女兒明白,父親打算如何行事?”

薑州牧的眸裡迸出狠厲的神色,“我聽說,那位小公子其實是禦醫,已經有了救治疫情的藥方。我們必須先發製人,再將藥方拿到。若我們能先一步將疫情解決,而欽差大人他們那邊聲名狼藉,我們的情況就會有利得多。”

“好。”薑四咬牙應下。

他們做好了準備後,怕走漏風聲,對其它外人是隻字未提。

到了晚膳時間,薑州牧一如既往地邀請司徒衍和沈葭兩人到廳裡用膳。

司徒衍和沈葭一到正廳,沈葭就見到薑州牧和薑夫人,以及薑家四姐妹那幾張熟悉的麵孔。

“大人和小郎君都來了。”薑四照樣是四姐妹裡最熱情的一位,見他們一進來,就熱絡地招待他們。

沈葭掃了眼桌上的夥食。

較之昨日,今日的夥食算是好一些了。

被擺上桌的,除了單調的蔬菜之外,還有一盤烤雞,烤雞旁邊還配了一碟蘸料。

隻是,沈葭發現,薑四的表情有些生硬,看向她時,眼裡總是會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不自在。

她以為薑四是因為司徒衍的緣故,才會對她心生膈應。

可再看薑州牧,她感覺薑州牧的眼神也不是很對勁。

從他們到州牧府開始,薑州牧就一直保持著話不多也不少的狀態。但今晚,薑州牧卻比前幾日熱情一些,時不時地提起有關疫情的進展。

隻不過,薑州牧畢竟年長,掩飾得高明一些。

沈葭悄悄地轉過頭,看了眼司徒衍,對上了司徒衍的眼神。

司徒衍的眼裡雖是含笑,卻暗藏了淩厲的鋒芒。

很顯然,他也察覺到了。

“小公子,你前幾天說州牧府虧待了你,我心裡也一直過意不去。”這時,薑四湊到沈葭的旁邊獻上殷勤,“這是袞州的特色烤雞,口感酥滑,佐以五香蘸料,口感會更佳。還希望小郎君不要嫌棄。”

說著,薑四持筷,殷勤地往沈葭碗裡夾了一塊烤雞。

沈葭垂睫看去,就見這烤雞被烤得酥脆,皮上還冒著點點的油光。

她也沒謝薑四,就欣然收下。

“薑府算是懂了些待客之道。”沈葭嘗了一口後,依然以紈絝子弟的口吻,嫌棄道:“隻不過,僅僅一隻烤雞,未免太過寒磣。薑四姑娘,你還是不上道啊。”

薑四的笑容一僵,握筷的動作保持了半天,不知接下去該做何反應。

薑州牧瞧了眼自己的女兒,暗暗皺眉。

但他又笑嗬嗬地看向司徒衍,長歎了一口氣,“不知大人所帶來的禦醫,可否有救治城中疫情的方法了?這城中的瘟疫,一日未好,下官就一日無法安歇。”

司徒衍垂目,淡淡地點頭,“已有方法,待明日一早,本官就會讓禦醫帶上藥,前往隔離區。”

薑州牧愣了一瞬。

果然,這和他得到的消息一樣。

前來袞州的這位大人已在暗中找到了救治瘟疫的方法,卻一直在瞞著他。

隻怕這位大人,另一個目的就對付他了。

薑州牧的心肝直顫,又偷偷瞥了沈葭幾眼。

至於那位小郎君,恐怕就是這位大人帶過來的禦醫之一,隻不過,隱瞞了身份,為的就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薑州牧思索著,和薑四對望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既然彆人不放過他,那他不如先下手為強。

“大人,小郎君,這是袞州特色的梅子酒。你既是來了袞州,理當不能錯過。”薑四又是熱絡地為司徒衍和沈葭斟了兩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