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摑(1 / 2)

月涼如水, 微風拂過幢幢人影, 營帳中的將士們卻再一次歡騰起來。

仁宜太後來的時候,吳監軍剛好將那點中途發生的意外處理完畢,命人重新將各色器具備上, 再是點燃熄去的篝火。軍營門口的草地上,再次躍起一簇簇火花。

因而,仁宜太後所見到, 不過是普通的慶功場麵。

在眾多將領的簇擁下, 仁宜太後親切地將沈葭介紹給他們, 悉心地為沈葭講解容國的風土人情。

眾將領打量了沈葭一圈,隻覺這位公主不僅沒有架子,而且容光懾人,渾身上下,似乎籠罩著一層仙霧般,縹緲若仙, 著實令人喜歡。

他們熱情地給予回應:“原來這就是先帝當年遺留在外的公主, 果然是顧盼生輝,貌似天仙,有如洛神再世。太後娘娘身邊一直也沒有一位公主相伴,這下, 太後娘娘可有福了。”

他們平常隻擅長上戰場打仗, 不會舞文弄墨,現在,能說出這樣一句恭維的話來, 亦是難得。

聞言,沈葭卻是微詫。

她以為仁宜太後既然收了諸多義子,應該也收了不少義女才對。可這麼多年以來,公主對仁宜太後來說,是個沒影的事情。

“哀家本來有過收養公主的念頭。”仁宜太後的眸中劃過微瀾,後又出言解釋:“但姑娘家嬌氣,不能像男孩兒那般,任由她出去曆練。哀家不懂得如何養姑娘,就一直給擱置了。”

沈葭若有所悟,收起原先的猜想,大方地展露笑顏,友好地與眾將領客套一番。

等到見過在場的所有將領後,仁宜太後忽地問道:“姬將軍人在何處?”

仁宜太後平時頗為器重姬朔,剛才到場的時候,也先是尋找姬朔的身影。

但目光在人群裡逡巡一圈,她還是沒見到人,不免感到疑惑。

眾將領麵麵相覷,經過一番眼神交流後,他們給出了一個回複,“姬將軍他被要事耽擱了。”

“有什麼樣的要事,能比見哀家還重要?”仁宜太後向來不喜彆人欺騙她,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後,眉間的神色頗為嚴肅。

吳監軍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見機回道:“太後娘娘,姬將軍方才因為與人爭一名女奴,起了爭執,怒氣衝衝地將。此時,他沒有來,或是被美色耽擱了。”

他的話才說完,隻聽一陣踏步聲響起,軍靴踩過營地上的砂礫,姬朔的身影已是出現。

“太後娘娘,末將來遲。”他及時認錯,神情之間,略有恍惚之意。

“你可是如吳監軍所說的那般,被美色耽誤了?”仁宜太後不鹹不淡地問。

姬朔斂眉,言簡意賅地回道:“並非如此。”

吳監軍淡笑一聲:“姬將軍,你當著那麼多將領的麵,將那位女奴帶入你的營帳裡,又不顧太後娘娘的聖駕,難不成真的隻是做了一回柳下惠嗎?”

姬朔的眉心微擰,沒有理會吳監軍,再是向仁宜太後稟道:“屬下的確帶走了一名女奴。但是,當時是由於事出緊急,若是末將不出手相救,那女奴可能就會失去性命。雖然那西部落已經戰敗,但他們部落裡的女子還是無辜的。末將不能見死不救。”

他說的也是實說。每次打完勝仗,軍中將領儘情地享受女俘虜時,他並沒有效仿。有時候,他覺得其他將領做得太過分,也會出言製止。這一次,有吳監軍從中挑食,才鬨得大了些。

至於其它的原因,姬朔沒有去細究。

“姬將軍竟然會覺得敵軍的人無辜?”吳監軍不以為意,直接反駁道:“那照你的意思,我們是不是應該將那西部落的人都給放了,再給他們機會,繼續來入侵容國?”

眼見著兩人就要當著仁宜太後的麵,再次出現糾紛,其他人都為姬朔捏了把汗。

這時,沈葭輕笑著出聲:“我覺得,姬將軍的說法,並沒有錯。”

一路上,她聽仁宜太後和姬煜提起過姬朔的事情。

從姬朔出現開始,沈葭就認出了他,心裡直歎,原來姬煜上次帶去晉宮的神箭手竟然是容國的戰神。

她對姬朔的印象不錯,見到姬朔被吳監軍構陷,她忍不住幫他一把。

“我們享受勝利果實不假,但若過分地去侮辱那西部落的俘虜,反而,會激起那西族人的恨意。那西雖是被滅族,但在那麼多族人中,總會有漏網之魚,這對容國來說,是一個潛在的隱患。此時,若讓他們見到容國在善待他們的族人,他們複仇的決心或許不會那般激烈。”

姬朔一怔,遲疑地望著沈葭。

“吳監軍,哀家相信姬將軍不是貪圖美色的人。”仁宜太後對姬朔的為人還是有點了解的。

她知道,姬朔十分珍視被姬朔提拔的機會,平日的生活無比自律,不是在練箭,就是在鑽研兵法謀略。姬煜曾送過姬朔一些侍妾,但姬朔連麵都沒有見過,隻讓侍妾們待在家中,他自己一年到頭卻沒回過家,那些侍妾差點都蒙了灰。

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仁宜太後不會去袒護姬朔,表露自己的私心。

“姬將軍說得雖是情有可原,但他觸犯軍規也是事實。若是不罰,將來,隻怕其他將士們效仿。”仁宜太後的麵色不變,淡漠地命令:“哀家罰你挨十軍棍,你可有怨言?”

“軍規不能因我一人破例,末將該罰。”姬朔坦然認錯,然後,一聲不吭地去領了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