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1 / 2)

半個小時後,剛組隊開完黑、正準備去樓下再搜點口糧的林季他們,剛走出拐角,都還沒摸到樓梯的扶邊,一轉身,就看到了在房門口站著的某人。

“那是戚哥吧?”走在最後的林季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走在他前麵的鄭意。

鄭意被迫停住,回頭看了幾秒:“應該是。”

“不是吧,戚哥不是早睡了嗎?”朱瑞立刻開口道。

“我一個小時前給戚哥發短信,他就跟我說要睡了。”

林季聞言,深深看了朱瑞一眼:“你給戚哥發短信了?發什麼?”

一個小時前,他沒記錯的話,剛好是戚哥和言哥一起回房間沒多久的時候。

林季現在覺得,不知者無畏這話,真的太對了。

反正再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在那時候給戚哥發消息。

“問戚哥和言哥要不要來一把,帶我們上上分啊!”朱瑞完全不知道林季在想什麼,說得毫無負擔。

林季迫不及待:“然後呢然後呢?”

朱瑞:“然後戚哥就說不了,要睡了。”

“然後還問我問過言哥了沒,我說還沒問,正打算問,然後戚哥就說不用問了,他也睡了,讓我彆吵著他。”

朱瑞拿出手機翻了翻聊天記錄,確保自己沒落下的,因為總共就沒幾句。

“我還想問呢,戚哥平時都睡這麼早呢嗎?還有言哥?”

朱瑞覺得這倆人,前者看起來不像是會早睡早起的那種規矩到不行的人,可真要說,也說得過去。

畢竟以戚哥的學習強度,早睡早起不是沒有可能。

而另一個人,如果光聽那亂七八糟的傳言,更沒有早睡早起這種可能性。

可朱瑞得說實話。

越接觸,他越覺得,比起戚哥,言哥反倒更像是那種老師、同學都喜歡到不行的“彆人家的孩子”。

“早睡早起”這種習慣安在言哥身上,好像也莫名的合拍。

林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很不走心地“嗯”了一聲。

“戚哥和言哥,連生物鐘都這麼像的嗎?”朱瑞又問了一句。

林季和鄭意對視一眼。

這怎麼說呢。

他們敢打包票,彆說現在,就算還在外國待著,隔了半天的時差,戚哥大概也能調成和言哥一樣的生物鐘。

“生物鐘個屁,真要睡了,那現在站在門口的是誰?”徐樂天說了一句。

朱瑞從跑遠的思緒中醒過神來:“對啊?一個小時前就跟我說要睡了。”

而此時,早早就說要睡了的顧戚,正單腿微曲,倚牆站著,手裡拿著一張紙狀的東西,身上還穿著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看起來裝備還挺齊全,完全不像他們寬褲加大拖鞋,臨時剛出門的樣子。

隔了一個走廊的距離,有點遠,林季他們看不太清。

索性腳下一拐,朝著走廊這端走來。

“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站門口乾嘛?”

幾人一走近,才發現顧戚手上拿著的,是一張卷子。

另一隻垂著的右手上,還很閒適地轉著筆。

朱瑞他們沒看清試卷內容,但通過底麵那寫滿的一頁,猜了個大概。

“戚哥,你一個小時前就說要睡了!”

“結果竟然背著我們在這裡寫卷子!”

顧戚也沒理會,拿著筆往後點了點:“都小點聲。”

朱瑞立刻做了個封嘴的口型:“言哥睡啦?”

顧戚悠悠回了一句:“還沒。”

還沒?

言哥沒睡,可戚哥卻在門口站著。

“所以……”朱瑞壓著聲音,“戚哥你被趕出來了?”

顧戚微偏過頭,往門上輕巧看了一眼。

趕出來了……說得倒也挺準。

“嗯。”顧戚輕笑了一聲,應得很坦然。

林季登時覺得這聲低笑裡有貓膩。

他也往那扇緊閉的門裡,看了一眼。

絕對不是被趕出來了。

就算是被趕出來了,也肯定是他戚哥做了什麼。

可朱瑞卻完全不覺得,一聽顧戚這話,立刻真情實感道:“啊?戚哥你寫卷子打擾到言哥睡覺了吧?”

朱瑞剛那句“背著我們寫卷子”其實就是班裡常說的玩笑話,尤其是對尚清北、顧戚他們這些人。

一邊要弄競賽,一邊要正常上課,基本是下課時間都在刷題。

所以大家也就嘴上說著玩,權當給他們調劑調劑。

有時候怕吵著他們,還會特彆注意說話的音量。

就像現在,朱瑞一聽顧戚那句“小點聲”,立刻覺得很可能就是周易那邊給了任務,顧戚要寫卷子交差,又怕打擾到言哥,才跑到門口來的。

徐樂天也跟朱瑞同樣的想法:“那戚哥,你來我們那邊吧,站著怎麼寫啊,我們房間空著,你可以好好寫。”

“我們去林季他們房間,估計還要玩個把小時,你寫完了,要是言哥已經睡了,你就在我們那邊睡吧,林季他們房間空著,我們隨便睡哪都一樣。”

“這樣你打擾不到言哥睡覺,言哥也打擾不到你寫卷子。”

顧戚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合上筆:“他沒打擾到我寫卷子。”

哪裡是那人打擾到他寫卷子了。

他巴不得那人能來打擾他。

實際上,他才是那個“乾擾項”。

是他打擾到他了。

事情還要從那道題說起。

顧戚說完那句“耳朵紅了”之後,路言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心跳,又有複蘇的跡象。

於是抬手就把人臉推開了。

還說了一句“看你的題”。

可顯然…說得太晚了。

在視線又撞上三次之後,路言忍無可忍,連人帶試卷,趕了出去。

還說了一句:“是你說要把這張卷子寫完的。”

“那就寫完再說。”

站在門口的時候,顧戚還想笑到不行。

敲了敲門:“言言,沒給筆。”

門應聲開了。

路小同學拿了一支筆出來。

也不等顧戚說什麼,冷著臉又把門關上了。

顧戚正想著還能用什麼理由,比如“沒給草稿紙”、“沒給圓規”、“沒給橡皮”之類的,騙人把門開了。

可還沒等他付諸實踐,門先自己開了。

這次,顧戚連路言什麼表情都沒看到。

因為迎麵飛來一件外套,把視線遮了個全。

什麼草稿紙、圓規、橡皮,在拿到外套的一瞬間,全都沒了影。

顧戚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這個站在外麵的人,都沒注意到外麵的溫度,可房間裡麵的人卻怕他冷。

顧戚現在隻想快點把題寫完,早點“獲得赦免”,再跟他好好說話。

也不想用什麼“沒草稿紙”這樣的借口,故意逗他。

因此心甘情願做題,還做得很認真。

而林季他們出來,不在預期之內。

“那戚哥你剛在乾嘛?”朱瑞隨口問了一句。

顧戚看著自己手上的卷子,頓了下。

“寫檢討。”

可不就是檢討嗎。

顧戚笑了一下。

原來這種“檢討”,不僅隻有老周會用,路小同學也能用上。

“啊?”朱瑞一頭霧水。

顧戚把“檢討”打開,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其他人正在想剛剛那句“寫檢討”是什麼意思。

楊旭之卻注意到顧戚的動作:“戚哥,你這是在…檢查試卷嗎?”

顧戚淡聲應道:“嗯。”

其他人眼睛登時就睜大了。

一個個都探頭過來看。

腦海中感歎號三連。

這是什麼卷子!

這麼難寫的嗎!

難寫到戚哥都開始檢查了!

顧戚不檢查試卷是整個一中都知道的事。

隻要最後一道題、最後一個字寫完,哪怕剩下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也不會檢查。

用整個一中所有老師反複強調的話來說,就是:“不檢查這方法隻適用於顧戚!你們不一樣!你們要抓緊剩下的一切時間來檢查!來推敲!”

“顧戚不一樣,他過一題,就是一題,他能保證在落筆的時候,保持絕對的專注,你們可以嗎?你們不可以!老師們都問過了,這是他從小就養成的習慣,你們現在養,晚了!也不要養!不要學!”

就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現在,戚哥竟然說他在檢查?

“戚哥,這卷子很難嗎?你都開始檢查了?”徐樂天看了好幾眼試卷,光那些公式都夠他喝一壺了,立刻放棄。

顧戚把所有題目過了一遍,然後合上。

卷子很難嗎?

顧戚覺得,大概沒什麼比這張卷子更難寫了。

寫不好,今晚可就沒得睡了。

顧戚想起徐樂天剛剛那句“我們隨便睡哪都一樣”,笑了下。

他們隨便睡哪都一樣。

他不行。

他隻想睡這,也隻能睡這。

“行了,不是說要下樓嗎?”顧戚下巴輕點,“快去,也不早了。”

“戚哥,你呢?要不要去我們那邊啊?”徐樂天問道。

顧戚指了指身後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