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其實比誰都知道自己有多重要的千年苦工:“……”

艸!

這大概就是讀檔帶來的壞處之一了,她頂著這麼一個嬌嬌弱弱的身體設備,就算她願意坦言相告,說老子力拔山河!攻氣爆表!離開你們以後老子早就出息了,劍下亡魂已然堆成屍山血海!上天入地不在話下,又何懼區區一點邪氣!

他媽的雖然句句都是真話,但是誰又會相信她啊摔!

“……你們兩個,”突然心累的宋坊主,隔空一指開始點人,“誰敢說自己比陸小鳳更心性堅韌?”

桑落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心中無惘,無懼,無憂,無怖。便是被那孩子影響,也能及時清醒克製?不傷己傷人,不走火入魔,不興風作浪?”

這一番話,宋坊主說得不帶任何逼迫之意,可越是平平淡淡,反而越是直指人心,一針見血。

原本還要反對的桑落聽得怔在當場,哪怕是素來冷靜自持的元正,也是皺緊了眉頭,卻想不出半句話來辯駁。

因為宋坊主說的話,無一句不實,無一句不真。

人生在世,誰敢說自己心中全然坦蕩光明,沒有一處陰暗,也不藏半點執念?人有·欲··望,而一旦得不到滿足,便也有了貪,有了妄。這世間生離死彆,愛恨糾葛,哪一樣不讓人心腸百轉,思之欲狂?

宋坊主握著一杯茶,眉眼沉靜:“相較而言,我才是最妥當的看守之人。”

在他們眼裡,宋玉紅也是凡人。

她自然有自己的求不得,也有自己的忘不了。貪嗔癡恨,她每一樣都試過了,也每一樣都痛過了。

可宋玉紅之所以是宋玉紅,便是在於一個拿得起和放得下。

試過痛過了,便也就是放過了。

——連愛慕多年成婚在即的人,也敢當斷則斷,不留一點退路。

元正沉默半晌,終於苦笑著承認了:“……小姐說的是。”

誠然,在座三人之中,宋玉紅是唯一貨真價實的姑娘家。可若那孩子真能惑人心神,比起背負沉重秘密的江氏兄弟,宋坊主也確實是最有可能不受影響的人。

——如她自己所說,她或許做不到無惘無懼,無憂無怖,那是得道高僧也不敢冒然誇口的境界。可宋坊主的清醒與克製,也同樣不容置喙。

退一萬步說,以她的柔弱體質,便是真的心神失守,製服起來也最容易。

元正對桑落使了個眼色,還在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反對的丫鬟接收到了,又見自家小姐索性低了頭去喝茶,一副不打算再多說什麼的樣子,便知道這事再沒有商量的餘地。

再怎麼不甘不願,桑落也還是皺緊眉頭,安靜了下來。

這件事就此蓋棺定論。

到了晚上,宋坊主用過飯,果然就按時帶上一荷包銀錠,在江氏兄弟擔憂的目光中摸出鑰匙,打開客房今日才加上的銅鎖,又在他們更加擔憂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反手就把門從裡麵關上了。

“我看著那孩子吃完了就會走,你們就在院子裡待好了,不許闖進來。”

隔著門板傳出的聲音有些沉悶,讓她最後露出的那個微笑再回想起來都像是隔開了一層濃霧,雖然是有意讓旁人寬心,可宋坊主如此雲淡風輕的神色,反而更讓元正桑落忐忑不安。

“不然,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桑落說著就要衝進去。

元正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力氣用得不小,將將把人壓在了原地:“小姐若是願意讓你我去看,就不會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從被告知這孩子的存在算起,也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了。不知道是陸小鳳守得太好,還是宋坊主打一開始就不想讓他們卷進來,明明同在一間院子,也答應了必要時可以交由元正看守,可事實上,他們兄弟卻還沒有親眼見過所謂的“神獸”。

元正直覺哪裡不對。

可宋坊主所言所行又太過順理成章,每一步行動都給足了理由,讓他除了這點玄之又玄的直覺以外,竟也摸不出更多的頭緒。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做了二十年凡人的女坊主,居然異想天開地要去醫治一隻身染邪氣的神獸?

說出去人家隻會以為宋玉紅瘋了!

……麻噠,雖然老子也確實快要瘋了就是。

一扇門隔開了元正桑落,片刻前還笑意嫣然的坊主頓時沒了表情。素白的右手從衣袖下探出來,輕輕點在門上,像是在觸碰一朵開在那的無形之花。而隨著她這一指點落,門窗緊閉的屋內竟乍然生起一陣微風,凡人·肉·眼不可見的靈力自指尖如波紋般蕩開,瞬息之間,便已在這客房內布下了一個結界。

——從這一刻開始,直到結界破碎,這間客房便是自成一個小天地,外人無法窺測,裡麵的任何動靜也傳不出去。

千年苦工露完這一手,才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玉雕般的十指。

“宋玉紅”是凡人,所以這具身體理所當然也是凡人,從裡到外,從筋到骨,任誰也找不出半點異常。就算哪一天真的不走運,讓她迎麵撞上幾個天界妖界的“老熟人”,尹清和也有自信能做到對麵不識,擦肩而過。

——次元管理局出品的設備,不可能有破綻。

在這件事上,換過不知道多少具身體的千年苦工相當有發言權。

但也正因為是出自管理局的設備,所以在必要時,自然也能給她這樣的苦命打工仔行個方便,該用靈力用靈力,該布結界布結界,隨心收發,不會遭遇任何阻礙,也不會留一點痕跡。

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