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第二十七章(1 / 2)

宋玉紅美不美?

是極美的。

五年前的鬥酒宴上,各家呈送的佳釀隻會寫上酒名,釀酒師的名字則被刻意略過了,在經過繁瑣慎重的試毒之後,才會由皇帝親自品嘗。而宋玉紅以一壺“朝暮”獨獲青眼,摘得魁首之時,十五歲的小姑娘跟在給事中裴矩裴大人身後,進宮領旨謝恩,抬眼的那一瞬,容光之盛竟讓當今天子都有片刻的啞然。

——那是尚且半開半卷時,就足以讓群芳失色的傾國名花。

當年的職場菜鳥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外出時多以馬車代步,與人應酬也會事先打聽清楚情況,赴宴必定帶上元正。畢竟江湖歸江湖,朝堂歸朝堂,萬一真有哪個眼光好又權勢大的看上她了,職場菜鳥頂著個“不會武功商家女”的設定,這要怎麼推脫?誰又會把她的推脫當回事?

還沒站穩腳跟就先到處招搖,她是有多少時間能浪費在處理狂蜂浪蝶上?

但是現在的千年苦工不用擔心了。

她已經有足夠的底氣和本事,不考慮人設的話,可以想怎麼美就怎麼美,愛怎麼嘚瑟就怎麼嘚瑟,再不用刻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之前放出去的那句狠話,如果任務需要,哪怕讓她先登基稱帝了再娶個男後進門都行,那他媽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老子無所畏懼!

強行忍住了所有粗口和吐槽,宋坊主憑借著過硬的職業素養,硬擠出一個正常的笑容,再默默把自己美成了一幅畫。

——無論是突然被兩個不速之客找上門,還是養了十幾日的貔貅要離開了,她似乎都是從始至終的平穩,站在門邊目送他們的時候,神情帶著恰到好處的柔和,仿佛隻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重新分道揚鑣,而不是在遠離三個明顯不是凡人的“異類”。

“……”

走在最後的哮天犬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真身是黑色疾犬,生性忠誠,對陌生人卻總有些控製不住的敵意。雖然一早就修成人身了,在凡間行走時也學會了不少人情世故,但獸族本能從未消退過,這也是他作為神寵保護主人的最佳利器。

但今晚似乎有哪裡不對。

因為他對宋家三人尤其是那位宋坊主,幾乎生不出一絲敵視。

誠然,三個凡人對他而言構不成什麼威脅,身上也透出了少見的朗朗清氣,而這證明了他們秉性純良,至少到目前為止,還從未有過作奸犯科之舉。

——是好人,甚至是難得的大善大正的好人。

但這並不足以讓一條忠心耿耿的神犬放鬆警戒。

然而事實卻是,從踏入宋氏酒坊再到離開,除了為小琢解封神識的時候,不用為主人護法的哮天犬甚至很難保持住全神戒備的狀態。

明明是從未謀麵的凡人。

明明不帶任何熟悉的氣味。

明明在這不長不短的照麵裡,雙方都是一樣的禮貌疏遠。

——卻讓天生敏銳的神犬毫無自覺就鬆懈下來了。

這讓哮天犬直覺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院門在身後合上的聲響似乎猶在耳邊,竟讓他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頓。

“怎麼了?”

發現神寵沒有及時跟上,楊二爺回了回頭,跟在他身邊的柳琢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哮天犬趕緊疾走兩步追上去,他張了張口,最後卻還是道:“……沒有,主人不必擔心。”

眼前還有大事要解決,像是這種毫無根據隻憑些許直覺的異常,還是不要說出來惹主人分心了,何況他也並未察覺到什麼危險。

曆練多年的神犬已經懂得了何為輕重緩急,便不願意用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點感知去打擾主人,反而另起了個話頭:“我隻是在想,雲河鎮已然是這般情形了,怎麼還不見此地城隍現身?”

城隍乃是人界仙官,但凡立有廟宇者,不管法力高低,都是正正經經登天造冊過的神仙。

其中有的是修成大道後被天庭委派的官職,有的是德高望重品行無暇者,死後受百姓虔誠供奉,魂魄得以飛升。雖然前者大概比後者能打一點,不過大家都是一樣的品階,多的不說,起碼先設個結界然後向天界報信的法力總該有的。

如今雲河鎮邪氣衝天,一個弄不好,說不定全鎮老少都得遭殃。這城隍拖到現在還不肯出手,結界都是他家主人剛剛幫忙設下的,就不怕天庭追究他的失職之罪嗎?

哮天犬很是摸不著頭腦。

楊二爺看了看自己的神寵,雖然發現他多少是在轉移話題,倒也沒有拆穿,隻是道:“雲河鎮的城隍與彆處不同,雖受香火供奉,實際上卻是無主的空廟。”

“無主?”

哮天犬常來常往這麼多年,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可我遠遠看過幾眼,這城隍廟裡神氣凝而不散,看著像是有神君坐鎮的樣子。”

“那是另有人在代為看管,幫忙收集著供奉與香火。”

神犬聞言更加驚訝。

凡是正經仙官,皆有本命職司。且不說忙不忙吧,至少是劃出了自己要管的一畝三分地,也省得有誰一不注意踩過了界,鬨出矛盾就不好看了。

這就好像是涇河水神敖清與雲河鎮城隍,雖說挨得極近,封地差不多就算是擦著邊兒了,可一個是涇河的司水之神,一個是城鎮的守護之神,各有各的職責分工,若是沒有私交,兩三百年能不能見上一麵都難說。

換言之,究竟是要什麼樣的交情,才能讓另一位神君代為掌管自己的廟宇?

無主空廟卻常年享用香火供奉,天庭竟也允準了嗎?

這雲河鎮到底是怎麼回事?

哮天犬的狗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了,這怎麼一件事更比一件事出奇?

“……日後再細說吧。”

楊二爺看著自己耿直簡單的神寵,暗自歎了口氣,卻也知道這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他抬眼望去,眼前已是到了鎮北碼頭,因近日涇河頻繁失事,船隻便不敢冒然出航了,此刻都規規矩矩地下好了錨,停泊得井然有序。

跟在二郎真君身邊的柳琢看著那熟悉至極的河水,目光似乎穿透層層阻隔,望見了那座養她育她的龍宮。小小的幼崽扁了扁嘴,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