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2)

六月的某一日,宋氏本家門前的紅底火紋旗突然就不見了。

有相熟的客人前來打酒,看到門口那空蕩蕩的一處,不由得愣了愣,與阿穆閒話時便問道:“你們東家,這是又要親自出門了?”

“可不是麼。”

小夥計一邊動作麻利地給人裝酒,一邊回道:“一大早就讓我把宋字旗收回來了。”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釀酒師長居陝中雲河鎮,卻並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小姐。宋氏二十三家分鋪,每一家都是她親自操持著開的張,除此以外,這位女坊主還喜歡四處搜尋酒方酒譜,天南海北跑了這麼些年,彆的不說,倒是把各地美酒挨個嘗了一遍。

每當她離開雲河鎮的時候,本家酒坊就會收起紅底火紋旗,直到她平安返家了,才會重新掛出去。

當時定下這個規矩的宋玉紅:店主跑路,公務外出,請勿下單,後果自負。

記得之後點滿五星好評哦親。

:)

比起從前手忙腳亂還唯恐做錯什麼的職場菜鳥,現在的千年苦工就遊刃有餘得多。出發前行李有桑落打點,本家有宋叔坐鎮,元正則陪著她去雲落山視察酒窖了,還專程繞道去城隍廟探望了白家祖孫。

小南星一見到宋坊主就撲了上去,抱著不肯放,活像是要長在她身上的小尾巴,走一步跟一步。

“這麼想我呀?”

宋坊主拖著這麼一個人形掛件,居然也不妨礙她切菜做飯,唰唰幾下給魚開好了花刀,入鍋前還把南星往後擋了擋:“小心啊,可彆濺到身上了。”

南星環著她的腰繞了一圈,小臉貼在宋坊主的背上,依然從身後牢牢抱著她。

那個黏人的勁頭,讓素來寵愛孫女的白逐都有些看不下去,飯桌上瞪著眼睛道:“南星,自己坐好了吃飯。”

“……”

天生啞疾的小道姑依偎在宋姐姐身邊,吃一口就要看她一眼,像是在拿宋坊主那張臉下飯似的,被爺爺教訓了也隻是眨巴眨巴眼睛,變成吃兩口看一眼,咬著筷子的小模樣看著還挺委屈。

白逐:“……”

怎麼感覺像是他在欺負自己的孫女一樣?

還沒等白老爺子再開口,忍俊不禁的宋坊主已經先一步笑出了聲,她伸手把小道姑往身邊摟了摟,幫著說情道:“是我不好,被一些事絆住了,這麼多天沒有過來,不怪南星想我。”

南星口不能言,性格又與旁人不同,自小就沒有什麼玩伴,能與她親近的外人始終就是宋家這幾個,其中以宋玉紅為最。當年跟著自家爺爺習字的時候,頭一個會寫的是她自己的名字,第二個是“爺爺”,第三個就是“宋姐姐”。

“小小年紀就知道挑著美人喜歡了。”

為此,桑落還曾開過玩笑,捏著南星肉乎乎的小臉問她:“是不是宋姐姐長得最好看,你就要最喜歡她啊?”

南星倒也不掙紮,隻是搖了搖頭。

——她早已跟著爺爺啟了蒙,卻很少寫字與人交流,也沒有去學手語,似乎理所當然地認為說不了話很正常,同樣地,也沒有什麼事情非通過語言表達不可。就好像她喜歡誰就去抱一抱,不想見誰就掉頭走開,愛吃什麼就多吃兩口,不愛吃的就碰都不碰一下。

在宋玉紅眼中,這個住在城隍廟幾乎足不出戶的孩子,其實比誰都更自由自在。

宋坊主陪著白家祖孫吃了飯,又讓元正帶著南星在院子裡玩耍,她自己卻扶著白老爺子往大殿去了。

“難得見你願意過來。”

白老爺子看著宋坊主手持三炷香,躬身三拜,再供奉於神像前,雖然知道她不是本廟善信——哪有信眾隻肯上香,卻不願叩拜的?但她的神情倒確實很鄭重,讓白逐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思:“怎麼?求了桃符還不夠,又想著要來臨時抱佛腳了?”

“您這城隍廟裡,哪來的佛腳給我抱?”

把目光從神像上收回,宋坊主神情不見一點異常,自然而然地重新扶穩白老爺子:“隻是馬上要出遠門了,前些日子又不太平,就來您這裡求個心安。”

白逐淡聲道:“有事相求才來,城隍又如何會看顧你?”

“這不是還有您老人家的麵子在嘛。”

老爺子態度冷淡,習以為常的宋坊主卻半點不當回事,隻管撿著好話說,又不經意似的順著話茬往下接:“您一家子世世代代守著這座廟,我都覺得,該不會城隍就是您家哪位老祖先吧?”

“胡說八道!”

廟祝爺爺當即站住不動了,眉峰下壓,看向宋坊主的視線也陡然嚴厲:“這也是你能信口胡謅的嗎?”

——看來應該不是白家先祖。

宋坊主趕忙認錯,心裡卻默默想著:當然,不排除老爺子這“白逐”也不是本名的可能。

千年苦工在小本本上繼續塗塗改改,整理線索。

涇河副本過了歸過了,但她可沒有忘記,當時連貔貅精···血加持桃符這種辦法都用上了,也沒有逼得雲河鎮城隍現身。玩忽職守到如此地步的人界仙官,說實話,要不是被迫收拾爛攤子的人是尹清和自己,她都想送個大寫的“服”字貼到神像腦門上!

麻噠!

光拿香火不乾活,哥們你後台挺硬啊。

千年苦工心裡一把火窩了好些天,這不,剛騰出手就眼巴巴地跑過來了,除了看望白家祖孫,也是想要查清楚到底哪位神君這麼不要臉,放著一鎮百姓不管,自己躲起來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