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1 / 2)

敖氏真龍以八百歲為成年, 如同鳥兒換羽一般,幼龍將褪下最後一片胎·生的細鱗,天成的本命龍珠也將徹底融會貫通, 此後一身龍鱗堅若鎧甲, 法力也隨之更上一層樓。

屆時,四海敖氏就會舉行盛大的典禮,親眷齊聚, 合族共賀。

敖灼的成年禮便是如此。

她是西海一脈的幺女,上頭有三個哥哥頂著, 唯一的一個女孩兒便順理成章地嬌寵著養大。況且敖灼的容貌天資皆是無可挑剔,又與西海三太子敖玉一胎而誕, 作為龍族萬年難遇的雙生子, 比起一出生就活蹦亂跳的小白龍, 胎裡沒有爭奪到足夠靈力的小紅·龍總要更惹人憐惜些。

就算這是一條胡作非為的混世小魔龍, 也擋不住四海傾瀉而來的偏愛。

到敖灼八百歲生辰的當日,收到的賀禮已然堆積如山, 瑞氣靈光之盛宛若旭日融海, 竟生生讓西海龍宮比往常更璀璨三分。

敖氏真龍齊聚一堂。

東海敖廣乃是四位龍王之首, 先為人兄, 後為人父, 總之就是做慣了長輩, 平日裡很是不苟言笑。可那一日他看著敖灼的時候,卻伸出了手,輕輕拍了拍這個小侄女的肩。

“阿灼長大了,該有自己的分寸了, 修煉切忌操之過急, 你進益神速, 才更要穩住了根基。”

嚴肅的大伯父從未如此溫言勉勵過她。

但是,每次西海小魔頭惹了禍,一個猛子紮進東海向五公主敖清求救的時候,哪怕整個龍宮被她鬨得雞犬不寧,敖廣麵上嚴厲訓斥,卻也從沒有真的把敖灼趕出去,還會不著痕跡地攔一攔西海龍王,好給看似怒發衝冠實則下不去手的敖潤遞一個台階。

“以後再不許胡鬨。”

東海龍王一邊勸誡著,一邊攤開掌心,一柄通體紅烈的劍浮現其上——不過巴掌大小,一看就知道既輕且薄,就像是一枝彆出心裁的簪子,抑或是一枚與眾不同的吊墜。

反正就是不像什麼正經兵器。

偏偏敖廣還道:“收下吧。”

敖灼頓時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大伯父,任憑是誰家的孩子,八百歲也不會玩這個了。”

而且這麼個指甲剪,哦,不是,指甲劍她要來做什麼?拿去磨鱗片都嫌鈍。

好歹顧慮著長輩的麵子,敖灼忍了又忍,才沒把這一句腹誹也說出口。

西海小魔頭覺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然後下一瞬就遭到了親爹的鐵掌製·裁。

“你給我閉嘴!”

西海龍王一巴掌拍上敖灼的頭頂,糟心得都要背過氣去了:“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極難得的劍胚!你至今沒有尋到趁手的兵器,又非要用劍不可,我們四個老的才想出這個辦法,取北海冰晶為材,融入南海珠砂,再經東海雷電日夜淬煉,曆兩百年方成!”

待到來日長成,便是比起楊戩的三尖兩刃刀也不會遜色!

“什麼?劍胚?”

西海小魔頭捂著腦袋,本來還在擔心自己的龍角有沒有被打歪,這下子也顧不上了,滿臉不可置信地反問:“那是不是還沒完工?”

堂堂三公主想要一把合心意的劍,莫不是還得自己親手捶打鍛造?

敖灼不禁後退兩步,警惕道:“伯父,父王,先說好啊,我可沒學過怎麼當鐵匠。”

——誰也沒說讓你去打鐵啊!

她這重點抓得太不像話,聽得老父親當即一口濁氣噴出來,雪白的一把長須險些吹過了眉毛。

“三弟,阿灼不是這個意思。”

南海龍王敖欽見勢不妙,忙著拽過小侄女往身後藏。

鮫人一族定居南海,歌喉曼妙,敖欽日複一日地聽了千萬年,性情很是被陶冶了一番,乃是四海龍王中最平和的一位。敖灼這麼鬨騰,這位二伯父也總是笑嗬嗬地看著,不僅不嫌棄,反而還挺樂見其成。

“小孩子家家的,沒見過聽過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懂了。你和她較真做什麼?”

因擔心自己一個人勸不住,敖欽眼角一抬,果斷把旁邊的北海龍王也拉下了水:“四弟,你說是不是?”

被三個兄長同時看過來的敖順:“……嗯。”

北海冰寒,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極必反,他這個北海之主的脾氣可一點也不溫順,年少時是三界數一數二的火爆刺頭,讓他的三個兄長大為頭疼。如今是歲數和輩分都上去了,敖灼看著一個個還沒長成的族中幼崽,終於知道要自持身份了,這才多少消停了點。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現在的敖順看待將將成年的小侄女,總感覺像是在看從前的自己,連帶著心裡那杆秤也不知不覺偏了過去。

他就對著敖潤道:“三哥,阿灼是今日的壽星,你好好和她說不成嗎?”

“要不是看在她今日生辰的份上,”西海龍王指著躲在敖欽身後的小魔頭,咬牙切齒地逼出一句,“你以為我光是嘴上說說就能算了?”

那可不,您老人家哪次不是說了就算了?

從沒有被老父親動過真格的敖灼實在是有恃無恐,從南海龍王的背後探出一個小腦袋,避開正在怒視她的親爹,隻看向東海龍王:“大伯父,這劍胚如何才能完工?”

“放心,不用你去當鐵匠。”

分明是傾三海之奇珍方得的寶物,期間花費的心血不可估量,廢去的材料更是難以數計,壞了不知道多少把,才最終得到這麼一柄小小的劍胚。

以至純至剛的東海雷閃為敖灼淬劍兩百年的敖廣,卻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他隻是招了招手,示意小侄女到他身邊來,還難得說了句玩笑話哄她,這才繼續道:“你收好了,納入丹田,以龍珠日夜灌溉錘煉,不可有一時一刻的中斷。待它徹底長成,自然就能與你契合,成為你的本命法器。”

西海小公主眨了眨眼:“就如此簡單麼?”

東海龍王不答,聲音卻突然凝成一線傳入敖灼的識海,語不傳六耳:“冰晶剔透無色,珠砂純質無垢。以此二物鑄成的劍,阿灼,你可知道最終為何會是紅色?”

敖灼一怔。

——不用想也知道,總不會是為了匹配她的紅·龍真身。

東海龍王看向正被敖欽敖順聯手安慰——或者該說是壓製的敖潤:“彆看你父王裝得凶神惡煞,其實,最是疼愛你不過。”

為了給女兒鑄造一柄合意的寶劍,甚至不惜逼出了自己的心頭血。

敖灼是敖潤的女兒,父女係出同源,他的血便是鑄成劍胚的最後一步。也隻有以敖潤的心頭血入劍,才能讓這柄還未長成的神劍天生親近敖灼,即便被一個將將八百歲的龍女收入丹田,也不會反過頭來傷了她的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