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1 / 2)

魏明欣當日到東宮一探究竟後, 心中固然稱願。喬薇氣色雖好, 在她看來假裝而已, 外強中乾——否則怎麼任由她坐了半天, 也沒將她趕出去,還任由她滔滔不絕?換做從前的喬薇早就不耐煩了, 看來到底是顧慮五皇子的威名。

魏明欣得意的撫弄著綢衣的皺襞,如今她才覺得自己與喬薇的地位調了個對子,不再是司徒家那個低到塵埃的庶女。喬薇不就是仗著出身才處處高人一等嗎?如今嫁進東宮,等於選擇了一條絕路,今後也不過和魚眼珠子一般漸漸磨滅罷了;她就不同,夫君如今正炙手可熱,誰不得巴結她這位側妃,沒準以後還會成太子良娣,更進一步也是有可能的。啊,揚眉吐氣的滋味真叫人爽快極了。

春柳看著自家小姐心醉神迷的模樣,忍不住便想提醒她一二:她怎麼覺得太子妃隻是懶怠敷衍呢?並非是畏懼咱們。

然而這樣逆耳的忠言魏明欣肯定是聽不進去的,春柳猶豫了一刹, 決定還是藏在心裡, 何必去同一個剛愎自用的家夥講道理呢?

魏明欣從陶醉中回過神來,算著時候不早了,就命春柳讓廚下準備開菜, 還備上幾盅美酒。難得今日心情這般暢快,自然得一醉方休,既是犒勞她自己, 也是犒勞與她同舟共濟的夫君。

她深信陸離聽了消息一定也會高興。

然而當席間,魏明欣臉頰紅紅的將東宮見聞繪聲繪色道來時,陸離卻沉下臉,“好端端的,你去招惹她做什麼?簡直不知所謂!”

魏明欣不禁張口結舌,玉容上的紅暈也消退了,聲音裡帶上幾分委屈,“殿下是在怪我?”

心下卻不禁微顫:難不成陸離至今還對喬薇念念不忘?喬薇已經是彆人的妻子了,還是他嫂子,他怎能這般大膽?

陸離冷笑,“彆以為我不知你心底打的什麼念頭!我賞你三分顏麵,你就輕狂得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你隻是一個歌伎所出的賤女,有什麼資格到太子妃麵前耀武揚威?被人知道,還當是我教你的,以後老老實實呆在府裡,彆再到外頭丟人現眼,若再叫我知道,你便收拾東西滾回魏家去吧!”

說罷,便重重一摔筷子,拂袖前往書房,今夜自然也不打算在魏明欣房內留宿。

魏明欣眼睜睜的看他離去,兩行清淚滾滾而下,她從來沒受過這樣大的冤枉,哪怕從前在娘家,魏夫人要表現嫡母的賢良,也甚少對她說重話的;誰知如今成親還不到兩月,卻是她的夫君第一個給她氣受,當著若乾下人的麵,讓她今後如何在這府裡立足?

魏明欣的眼淚越湧越多,一半是做給陸離看,盼著他心軟了回轉來;另一半卻是真正傷心到了極處,世上的人雖多,沒有半個肯替她做主的,憑什麼她的命運就該這樣淒慘?

她竟伏在案上嚎啕不絕。

春柳見這副模樣實在難堪,因悄悄屏退了兩旁尷尬立著的仆婦,自己卻拿著一方手帕走到小姐麵前給她拭淚,一麵勸道:“您彆太難過了,主子爺大概還惦記著餘姑娘的事呢,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也是有的。”

那餘阿穠是在數月前失蹤的,到底相處過幾年,陸離與她有些情分,難免傷懷。當然這件事對魏明欣而言隻有好處,她雖不怕一個外室威脅自己的地位,但能少根眼中釘總是好的,況且,這樣就沒人與她爭奪寵愛了。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迅速抓住陸離的心,不就是趁了這個空檔嗎?

魏明欣原本還為自己的運氣沾沾自喜,如今才知得意早了,陸離心中竟然一直都未能忘懷喬薇,不,或許正因為她已嫁作他人婦,陸離想占有她的心才更強烈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麼?

她真是失算!除了怨恨之外,魏明欣心中更多出幾分恐懼:她絕不懷疑,將來陸離即便登上寶座,也會毫無猶豫地將自己拋棄,再將喬薇這位臣妻迎回,讓她正位中宮!

不成,她不能眼看這樣的悲劇發生,尤其不能看著喬薇再一次踩到自己頭上。被巨大的惶恐攫取著,魏明欣迅速冷靜下來。會有辦法的,她這輩子就沒輕易認過輸。

如今的問題是,她太過勢單力孤,即便父親願意幫她,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會摻和內宮瑣事,那位假惺惺的嫡母就更不用提了。

她需要找一個盟友,一個身份適當、又恰好能幫助自己的盟友。

她想到一個人。

魏明欣擦乾眼淚,也不顧桌上杯盤狼藉,紅腫著眼向春柳道:“替我準備紙筆。”

春柳訝道:“小姐打算寫信給誰?”

她可不記得魏明欣在京中有何舊識,身份比她低的她不屑於結交,身份高過她的又都看不起這位庶出女,一來二去,魏明欣可說沒一個朋友——從前的喬薇或許能算上,但也隻是麵子情,如今更可說是撕破臉了。

魏明欣微微一笑,“自然是要寄到三皇子府。”

*

安郡王府上,吳氏展開門客遞來的信箋,淡黃的宣紙上是一筆娟秀的簪花小楷,字裡行間也能看出那股矯揉造作的親熱勁。

侍女鸚哥好奇地探頭張望,“又不是逢年過節,誰還巴巴的遞封書信來?”

吳側妃脾氣好,縱得下人們也都不怕她,反而願意同她打趣。

吳氏笑道:“是五皇子新納的側妃魏氏,讓我有空多到她那裡走走,她還備了好酒好菜招待。”

鸚哥便咋舌,“這魏側妃可不是好相與的,聽人說在娘家就是一肚子刁鑽古怪,好像太子妃上次在魏家落水也跟她脫不了乾係呢!”

說著便笑了,“不過也難怪,人人都說她親娘本就是下九流的人物,歌姬肚子裡爬出來的能有什麼好貨?不過是一味低三下四惹人討厭罷了,所以五殿下隻肯納她為側妃嘛。”

吳氏眉目淡淡,卻隱有一抹愁緒,她柔聲歎道:“我又比她好到哪兒去?”

鸚哥這才記起,自家主子也不過是個妾室,便低了頭,訕訕道:“那也是不一樣的,殿下對您多麼尊重,怎麼能和她比?”

況且郡王府上至今沒有娶親,眾人早就習慣了將吳氏當主母看待,至於以後如何……那當然等以後再說,至少現在仍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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