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了(2 / 2)

喬夫人對嘉禾帝可沒信心,一個人連發妻的祭典都毫不關心,還能指望他對嫡子愛護到哪兒去?

她想了想,忍不住道:“不如還是勸薇兒留在京中好了,她幾曾受過這般顛沛流離?沒的把人給耗病了。”

丈夫在皇帝跟前還是有些分量的,隻消一道口諭,料想無人敢攔著太子妃去留。

喬相卻沉吟道:“何苦擾了薇兒的興致?她要去便去罷,咱們家的孩子未必經不起磨煉,你瞧誠兒那般憊懶,不也好端端的在餘杭過了數年麼?”

喬夫人以帕拭淚,“我隻怕她一去不複返。”喬誠好歹是自家人送出去進學,召之即回,陛下的心意卻有何人能說動?

喬行舟輕輕歎道:“皇上不會無情至此,會有那麼一日的。”

等小皇孫降世,皇帝總會想看一看孫子,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攔阻喬薇陪同——她腹中的那塊肉,是牽掛,也是籌碼,保證東宮的地位無可動搖。

*

自從得知太子妃將隨殿下一道出行的消息,東宮便霎時間忙亂起來,拉關係的拉關係,托人情的托人情,唯恐自己會被二位主子撇下。雖說太子如今失意罷,跟著主子爺好歹有線曙光,否則來日東宮進了新主子,他們這些老人可不隻有死路一條?

白蘭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金菊在一邊看著看著眼淚便掉下來,哽著嗓子道:“青竹是自小服侍夫人的,自然得帶去;你又頗得夫人器重。將來這宮裡隻剩下我孤零零一個,有什麼意思?”

淚水打濕了她手上的糕點,她也顧不上挪開——那糕餅還剩得大半塊呢,放平常早進了肚子,今日卻半點胃口也沒有了。

白蘭看著既好笑,又有些傷感,隻得安慰道:“咱們也不是不回來,來日總有相見之機的。”

金菊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圓乎乎的臉皺成一團,“等你回來我說不定都老了……”

白蘭終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金菊便拿拳頭捶她,“你還笑!你還笑!人家心裡正難受呢……”

小丫頭沒心沒肺慣了,難得動了真情,粉團子臉上布滿愁苦。

到底相依為命了這些年,說無離愁那是假的。白蘭想著亦是難過,因道:“不如我去同太子妃娘娘說說,把你也捎上吧。”

金菊先是喜形於色,繼而卻猶豫起來,“能行嗎?”

要是太子妃不同意,倒害得白蘭丟臉,那金菊心裡亦過意不去。

白蘭道:“總得試一試。”

主意拿定,她真個去向喬薇問詢。

喬薇正在吩咐青竹等人收拾秋冬該穿的衣裳——現在還是夏天,等走上兩三個月也差不多該入秋了——聞言不以為意的道:“那便把她也帶上吧,什麼難事!”

白蘭微微吃驚了下,她素知喬薇外表驕矜實則心地柔善,卻也沒想到她會心軟到這種程度。

白蘭猶疑道:“娘娘是早就決定要帶上金菊的麼?”

喬薇扭頭看她,麵上莞爾,“不止金菊,願意追隨太子殿下的,就都跟著走吧,若舍不得離開京中的,本宮也會賞他們盤纏銀子,另外安排一條好的出路。”

這是要將太子府給清空?白蘭不解,“可咱們總得回來。”

“但至少現在必須離開。”喬薇含蓄的道,“咱們要做的,就是讓陛下看到咱們的誠意。”

這亦是她與陸慎商量好的,既然要走,就走得乾脆利落些。無論嘉禾帝還會不會召次子回京,陸慎都得做好依旨而行的打算——即使嘉禾帝將來會削去他儲君之位,隻留他當個藩王,他也樂意遵從。

這是陛下願意見到的孝順。

喬薇此時的離愁彆緒已被衝淡許多,甚至極為樂觀的想到:其實在巴蜀當個自給自足的土皇帝還不錯。且如今京中局勢複雜,安郡王大婚與恒親王開府引得朝中動蕩不斷,陸慎這一走反倒把自己摘了個乾淨,讓那兩兄弟廝殺去吧,他們夫妻倆還樂得自在!

喬薇嘴角噙笑,興衝衝的將一件紫貂皮大衣收進箱籠裡,還不忘仔細端詳一番:這衣裳保暖又不顯身材,等月份大了穿正好。

與此同時,她腦中卻不由轉悠起一個古怪的念頭:會不會嘉禾帝也是想將兒子趕離權利的漩渦,令他暫享安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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