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了(1 / 2)

這事其實怪不得喬誠, 那藥並非天天送來, 喬誠身為外男不便時常出入宮禁, 多是提前一至兩月籠統抓來, 消息滯後也在所難免。

但擦亮眼睛竟找了間賣假藥的鋪子,還沾沾自喜以為得意, 這便真是愚人所為了。

事已至此,遷怒於人也是無用,喬薇怕把他罵慘了,回頭使起性子再不往來, 也不妥當——歸根究底, 她也隻得喬誠這麼一個與外界溝通的人。

喬薇於是收斂脾氣, 歎道:“哥哥你太不小心了, 往後可得注意些才是。”

喬誠見她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卻是這樣輕飄飄的嗔怪,不禁大為納罕: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他這妹妹當了娘,性情也變得和藹了麼?

喬誠笑道:“哥哥雖是好心辦壞事,落在你身上卻成了好事呢, 過後太子殿下一走, 你一個人留在宮內難免孤清, 有了這孩子也能分擔些,省得你成日家為殿下牽腸掛肚,好似望夫石一般。”

喬誠素來言語促狹,還自詡幽默, 往常喬薇是定要刺他兩句的,這回卻奇道:“怎麼會?我自然是要隨殿下一同去巴蜀的。”

“你也去?”喬誠急了,“不成!”

雖然他很同情陸慎的處境,但也絕不想自家妹妹跟著受苦。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何況隻是郎舅之誼,他理所當然站在喬薇這邊。

喬薇早就打好腹稿,拚著誰勸阻也無用,當下侃侃而談,“殿下這一去不知幾時才能回,難道要我孤零零地將孩子生下來?京城居大不易,如今我夫君遭貶,縱使有娘家做倚仗,保不齊受人欺壓;倒不如隨侍殿下左右,縱然巴蜀那兒環境艱難些,以殿下之尊,待遇斷不會差到哪兒去,興許比留在京裡還強呢,省得有人暗地裡使絆子。”

經她這麼有理有據的一分析,喬誠頓覺啞口無言,半晌方默然道:“母親不會同意的。”

喬夫人本就不甚讚同這樁婚事,唯恐委屈了女兒,如今喬薇又要遠行,隻怕她還以為是陸慎逼的——喬夫人並不算個糊塗人,但父母之愛子,永遠感情大過理智。

喬薇早已想好這層,因從容道:“娘那兒我會親自去說的,不必擔心。”

既然做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打算,她自然得讓陸慎無後顧之憂。其實喬薇對於出行並沒多少把握,這具身子也不像能吃苦的,但話已出口,她便會義無反顧走下去。誠如她對陸慎所言,夫妻本為一體,她若執意留在京中,反而會成為陸慎的掣肘,這般共同進退,嘉禾帝反而一時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了。

喬誠讚賞的看著眼前麵容沉靜的女子,“妹妹,你長大了,也懂事了。”

喬薇淡淡一笑,“人總是會變的。”

起初她還想著把陸慎當床伴,隨時扔崩一走了事呢,這會子卻娃都懷上了。雖說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那種為了孩子能付出一切的母親,但能生就得養,同樣地,她也該認真對待自己的身份,不能再混沌下去了。

挑了個天氣晴和的日子,喬薇專程回家一趟,將自己要隨陸慎遠行的消息娓娓道來——喬誠那膽子是萬萬不敢對母親說的,否則喬夫人第一個發泄的對象就是他了。

喬夫人一聽果然暴跳如雷,“這混賬東西!他明知道你懷有身孕,還把你帶到那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去,存心不讓我女兒好過麼?”

這人哪最怕情急,喬夫人怒火攻心便把往日的修養都給拋下了。

喬薇心道您再生氣也不能出口辱罵太子呀,還好是在私底下,遂沉著臉屏退眾人,緩緩向喬夫人勸道:“娘,巴蜀雖偏遠了些,卻並非窮山惡水之地,物產豐饒,亦能自給自足,女兒跟著殿下不會吃苦的。”

“那也不能……”喬夫人忿然在她手臂上打了下,隻是力道不重,“你這孩子好生糊塗,娘還不是為你操心?你才剛有身孕,哪經得起舟車勞頓,萬一路上再有個三長兩短,你想娘白發人送黑發人麼?”

“怎麼會呢?”喬薇笑盈盈的躲進母親懷裡,牛皮糖一般使勁撒嬌揉搓,“娘覺得太子殿下會讓人給我委屈受麼?此去雖有千裡之遙,太子殿下可並非輕裝簡行,一應織娘、廚子、醫官都是帶著的,娘您想想,便是陛下年年到圍場秋獵都未必有這般便宜呢。”

喬夫人被她一番玩樂之語給逗笑了,笑畢眼角卻流露出悵然來。喬夫人雖不大懂政事,可跟著丈夫耳濡目染,多少有些機警,嘉禾帝開年以後的一係列舉措,不得不讓人心生戒懼啊!

她扳正女兒的臉,定定望向她,“你真的要去?”

女兒若留在京裡,丞相府多少能看顧一二,此去蜀中,她能仰仗的便隻有自己與夫婿——她徹底把自己跟太子綁在同一根繩子上了,禍福難知。

喬薇輕輕嗯了聲,繼而認真道:“若這回被貶的是父親,娘也會跟著去的,不對麼?”

喬夫人不予回應,眼中的情緒卻泄露一切:她當然會這麼做的,那是她丈夫,她愛他,甚於一切,怎舍得將他拋下?

現在喬薇也開始品嘗愛情的甜蜜與苦痛了,喬夫人竟不知是好是壞。

晚間喬行舟到家,喬薇早已離去。喬夫人便埋怨道:“讓你早些回來你也不聽,再過幾日女兒就要走了,你以為還可得見?”

喬行舟微笑,“何必依依不舍,薇兒總歸是要回來的。”

丈夫永遠是這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態度,和死人一樣,喬夫人早被他磨得失了脾氣,隻能沒奈何道:“說得輕巧,誰知她幾時能回,萬一要在巴蜀待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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