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嫂(1 / 2)

喬薇原以為雨勢會纏綿不斷, 誰知出城之後天就漸漸放晴起來, 火辣辣的太陽透過雲層, 筆直的照在人身上, 連那薄薄的竹簾都遮擋不住。喬薇反倒懊悔了, 早知如此,寧可多下幾場雨呢,勉強還算涼爽些。

好歹有個陸慎從旁關心她, 不住地用玉扇細細給她扇風, 又拿衣袖為她擦汗——這回用的是他自己的袖子。

被人這麼做小伏低的伺候著,喬薇有再多的怒氣也消退了,何況隻是點滴小事。一件衣裳比起心愛的男人,當然不值一提。

於是她用嬌滴滴的眼光望著陸慎, “殿下, 我想用些冰碗。”

然而換來的卻是陸慎無情的拒絕, “不行。”

喬薇:“……”

她還是繼續生陸慎的氣好了。

馬車繼續前行, 外邊的太陽越來越大, 越來越毒, 車廂裡亦悶熱如蒸籠一般,喬薇覺得自己都快熟透了。

她恨不得連皮帶衣裳剝乾淨, 埋怨的向著陸慎道:“殿下,幾時才能到啊?”

依著陸慎的意思, 自然是越快趕路越好,省得沿途橫生周折。不過看妻子香汗淋漓的模樣,她未必禁受得住, 因此思量再三後,決定在最近的驛站歇一歇。

喬薇故技重施,想從陸慎那裡討些冰碗來吃,大暑天的沒有冰怎麼活呀!無奈陸慎偏不依,隻道她體質孱弱,又懷有身孕,萬萬不可輕率。

當然他以身作則,也沒弄冰碗,隻弄了點涼水解渴,這般喬薇就沒法指責他了。

喬薇氣鼓鼓地坐在登上,看著男人半敞著的健壯胸膛,俊秀的臉龐因暑熱顯得微紅,還帶著汗珠——可惜美男子也是能看不能吃,不足以緩解她眼下的焦渴。

到底青竹善解人意,輕手輕腳的端了碗紅豆蓮子羹來,道:“奴婢好不容易從廚房討了點心,還拿井水湃過,小姐快些用吧。”

喬薇看著那散發著森森涼意的飲品,研磨精細的紅豆泥中漂浮著顆顆渾圓碩大的白蓮子,端的是賞心悅目。

她正欲開懷暢飲,陸慎卻冷不丁端過去,拿指尖碾了碾,還伸舌輕嘗。

喬薇的潔癖雖不及他那般極端,卻也不願同彆人分享同一盅湯羹,怪臟的,因皺起眉頭道:“殿下若是喜歡,讓廚房再做一碗就是了,何必惦記旁人的。”

陸慎卻啪地將碗盞摔到桌上,聲音不大,可叫人聽得清清楚楚,“喝不得。”

喬薇唬了一跳,看著仍在滴溜溜打轉的瓷盞與濺落滿地的湯汁,心道陸慎莫非著魔了?但是再一想,陸慎並不是亂發脾氣之人——天氣再熱也不至於就熱昏頭了,難不成是湯裡有異樣?

可她方才瞧過也聞過,除了額外添些蜂蜜外,並不覺得有何問題,沒聽說孕婦也蜂蜜都沾不得呀!

陸慎見她眼神迷惑,遂解釋道:“這碗湯不是用赤豆熬的,而是有毒的相思豆,你如今有身子,更是碰都碰不得。”

原來他方才見那湯羹顏色鮮豔,心底已經起了疑團,適才撚起品嘗,更覺氣味有異。兩種豆磨成粉顏色相似,可性狀卻天差地彆,做這湯羹的人要不是糊塗到老眼昏花了,就是故意陰謀陷害。

喬薇的心不禁提起,“能肯定麼?”相思豆她亦是聽過的,串成首飾無妨,倒沒誰拿它做菜,若說是意外,打死她也不信。

陸慎道:“等會兒取些殘渣去給黃誠驗過,他既跟著出來,總得派上用場。”

黃誠在宮內的時候多會拿腔作勢,誰知一出宮就現原形了,幾日舟車顛簸便上吐下瀉起來,連喬薇這個孕婦都不如。否則餐前都請他驗視一遍,自不會出現這些意外。不過話說回來,誰會想到有人在飯食中做手腳呢?他們離開長安並不算太遠。

喬薇不免心有戚戚,倘若陸慎的猜測是真的,那麼韓貴妃等人的膽子也太大了,眾目睽睽之下也敢下手,她就不怕查到自己身上?當然也可能是另一撥人馬暗中作怪,嘉禾帝心思反複,難免有人動了妄念,若害了太子再嫁禍給韓氏,道可謂一舉多得。

他們一離京,什麼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

陸慎見她麵色倉皇,知她心內不安,因按著她一隻手溫聲道:“放心,孤會命人嚴查此事,不容有失。”

喬薇勉強點了點頭,卻深知這一茬過去沒準還會有下一茬,隻要皇帝的心思仍在變動,想分一杯羹的人是不會停的。

她覺得自己要是生有翅膀就好了,那樣就能立刻飛到巴蜀去,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