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大不列顛的騎士王(1 / 2)

() 高文很在意方才阿格規文的異狀。

金發的太陽騎士知道阿格規文是一名嚴肅又認真的騎士, 儘管許多圓桌騎士因為各種原因對阿格規文頗有不滿、心懷芥蒂, 但他無疑是亞瑟王最出色的騎士之一。

和自己、蘭斯洛特一同, 是亞瑟王的左膀右臂。

然而剛才, 高文卻在阿格規文的臉上看到了, 絕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表情。

那蒼白的臉色泛起微紅, 原本一直緊皺著未曾鬆開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高文隻有一次見到過阿格規文這樣的表情, 是在亞瑟王的登基典禮那一天。

所以他很好奇, 到底阿格規文與希爾格納在馬車裡發生了什麼,竟然能夠讓鐵之阿格規文, 被公認為圓桌中最沒有人性、最冰冷無情的男人露出這樣的神態。

而進入到了馬車之中的高文,先是被出乎意料舒適的內部環境驚了一下,然後比阿格規文更快地倒戈在了希爾格納展現出來的談吐風度之中。

“高文卿原來是長子啊, 那和我一樣呢。”希爾格納微笑著和高文交流著作為長兄的經驗, 偶爾透露出一點無關緊要的小趣事, 以此從高文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弟弟妹妹們, 也有幾名加入了圓桌, 成為了十分出色的騎士。

“不過,雖然是成為了同僚, 我也很高興加雷斯能夠成為獨當一麵的騎士, 但作為大哥,我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不要那麼辛苦, 可以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幸福地生活就好了。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作為大哥是失格的,我不僅沒能保護好他們,反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受傷……”

高文垂下頭, 有些沮喪地說道,那柔軟微卷的金色短發滑落在耳側,和希爾格納身邊那兩隻雪狼低落時耷拉著耳朵的神態十分相似。

高文是一名溫厚可親的騎士,但他這樣的一麵,本是絕不會出現在才見了幾次的外人前。

希爾格納溫聲地開導著高文,他的聲音親切,眼神柔和,讓高文下意識地就去信賴他:“我能夠理解高文卿你,因為我的妹妹也是如此,堅持著要做出一番事績,好向我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我固然很擔心,但他們是對的,我們無法一輩子照看他們。至少在能夠照看他們的時候,讓他們變得更強,這樣的話,即便他們飛到了看不到的地方,也一定可以順利無事地回到我們的身邊。”

“希爾格納陛下……”高文眨了眨眼,原本一直深埋在內心的擔憂和自責被希爾格納的這番話驅散,讓這名太陽騎士重新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您真是一位高尚又溫柔的人,我想我們的王,也一定會很歡迎您的到來!”

高文真情實感地這麼說道。

當然,這充其量不過是高文個人的好感,如果希爾格納真的對大不列顛心懷歹意,對他們的王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高文也會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利劍,對準這名白發的國王。

“希望如此。”希爾格納向高文回以一個笑容,內心卻不如嘴上說的那麼上心。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找到亞瑟,再將這片土地的具體情況摸清楚——雖然現在的希爾格納暫時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吞下大不列顛,但是並不代表以後做不到。

知彼知己總是穩妥的。

所以哪怕大不列顛的國王不歡迎他,這也完全不影響希爾格納的計劃。

從港口村莊到達卡美洛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當希爾格納終於抵達了卡美洛城的城門口時,即便是他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雖然從阿格規文和高文的口中了解不少的事情,但要一直坐在馬車上,實在是有些無趣。

眼前的城池被白色的城牆包圍著,和拉格洛奇塔所用的方法有些相似,一層一層的石塊壘疊在一起,高大宏偉。

從下方看去,隻能看到城中央那尖尖的高塔。

希爾格納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內心閃過了一些想法。

早已有人提前進入到卡美洛城中通知亞瑟王,而很快,站在暮色之中的希爾格納一行,便聽到了隔著城門傳來的熱鬨聲響。

想必是大不列顛的王準備出來迎接貴客的緣故吧。

希爾格納能夠聽到民眾們充滿了愛戴與敬仰的聲音呼喊著他們的統治者。

“吾王萬歲!”

“是吾王!祝您和王後一切安康!”

“啊啊啊!!蘭斯洛特卿大人!今天也是如此地英偉!魅力十足啊!!”

“崔斯坦卿大人!請看我啊!”

“啊啊啊!!蘭斯洛特卿大人朝我揮手了!我要暈過去了!!”

呼喊聲中還夾雜著不少女性興奮的尖叫聲,如果仔細聽的話,或許還能夠聽到有男性的聲音夾雜在其中,也在奮力嘶吼著讓圓桌騎士們看看自己。

比起那些後世追星的狂熱粉絲也毫不遜色了,如果不是艸粉這一詞彙還沒有出現,大概他們吼叫著的內容還會加上‘大人請正麵上我啊!!’、‘用力不要停!!’了。

希爾格納掃了掃眉頭皺得更緊的阿格規文,和一臉自然的高文,心下了然。

希爾格納拍了拍守護在自己身側的兩隻雪狼使魔,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脖子與下巴,安撫著有些躁動不安的它們。

雪狼使魔因為人聲鼎沸和響亮的鼓號聲,而有些焦躁地用利爪刨著地麵沙土,若不是之前長時間的拉扯奔跑消耗了它們大部分的精力,恐怕等會進入到城中,希爾格納還得讓部下好好地拉住它們,彆讓它們因為看到了人群就興奮得到處去追趕撲咬。

芬利和其他的士兵們已經收好了武器,並且站好了隊列,等待著進城。

畢竟他們此刻代表著的是拉格洛奇塔的臉麵,可不能夠在這個陌生的土地出醜。

隨著號樂與民眾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在希爾格納麵前高懸著的吊橋也緩緩地放下。

那沉重的大橋落下時揚起了些許的塵埃,讓希爾格納的雪狼使魔動了動鼻子,用力地噴氣。

因為此刻已經接近夜晚,儘管太陽還未完全下山,但光芒已經有些暗淡,所以跟隨著王出行的騎士們手中舉著火把,為他們的王照亮大路。

還有一些騎士則將那些狂熱的民眾們擋在道路外,避免他們圍得水泄不通,阻礙著王的前進。

卡美洛的城外空蕩一片,沒有什麼樹林,露出了沙地的草皮也被來往的馬匹啃得隻剩下草根,也難怪會揚起塵土。

夕陽在遠處的山群之中,隻剩下半點桂冠還散發著餘熱。

大不列顛的王距離希爾格納還有一段距離,雖然不遠,但也不算近。

哪怕有著火把照亮道路,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希爾格納也是看不清楚大不列顛王的具體眉眼,隻是依稀看得出來,對方有著一頭璀璨如同融金的短發,氣質清俊逼人。

但是不知為何,希爾格納的心臟忽然加速跳動起來,就好像在期待著什麼,又好像是在雀躍著什麼。

這樣的預感讓希爾格納下意識地摸了摸放於胸口的羊皮本,試圖讓自己跳動得有些快的心臟平複下來。

芬利上前一步,用清朗又嘹亮的聲音喊道:“愛爾蘭的國主、拉格洛奇塔的國王希爾格納陛下,以及他的部下們抵達卡美洛——!”

“吾等圓桌騎士之主、大不列顛的國王——亞瑟·潘德拉貢,誠摯地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們,望你們在卡美洛過得愉快——!”而亞瑟王身側的蘭斯洛特也代替自己的王回應道。

這就是國王與國王之間見麵的規矩,首先得由雙方身旁的騎士報上來曆與名字,以及自己的身份,然後再是公事化的歡迎與寒暄。

這一套已經是固定的規矩了,等到唱名結束後,兩方的國王才會進行會晤。

如果任何一方先得主動,那麼這一方就會落下勢小氣弱、敗於下風的印象。

圓桌騎士們已經對這樣的程序十分熟悉了,接下來隻需要他們的王優雅地驅馬走到吊橋前,展現出他尊貴的身姿,然後再將貴客們迎回城堡即可。

但是亞瑟王卻在芬利道出了對麵國王名字時,迫不及待地揚鞭驅馬往前奔去,他身旁的蘭斯洛特回應的話音還沒落地,就剛好被亞瑟的馬匹踏蹄時揚起的塵埃弄了個灰頭滿麵。

亞瑟王的內心裡也早有預感。

他騎著馬,注視著吊橋緩緩地放下,而那遠道而來的貴賓逐漸地在他的眼前露出全貌。

不需要其他的語言、也不需要再確認,亞瑟福至心靈,隻是一瞬間便認出來了,這名神秘的國王就是自己一直想要見到的人。

溫暖的橙色夕暉落在了希爾格納的身上,將他那一頭難免顯得有些冷淡的白發塗抹得十分溫暖,就好像是被包裹在樹脂裡形成了寶石,在亞瑟的眼底熠熠生輝。

亞瑟捏緊了手中握著的韁繩,好讓自己快速跳動著的心臟不要再耳邊吵雜,也避免自己一時熱血上頭,不顧及禮儀地衝過過去。

等到芬利終於把亞瑟等待著的話語說出,亞瑟也顧不上得等蘭斯洛特說完,便驅馬朝著希爾格納奔去。

希爾格納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如果阿格規文和高文此刻沒有被亞瑟王那忽然出格的行為吸引住所有的目光,那麼他們一定會發現,現在希爾格納臉上的笑容和之前對他們露出的,是截然不同的真實與愉快。

希爾格納先是上前了一步,然後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騎上了雪狼使魔,讓它載著自己往亞瑟那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