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波斯的大英雄(1 / 2)

() “拉美西斯陛下……您不去送希爾嗎?”雙眼通紅的奈菲塔莉爾還在抽噎, “明明您比我還先到。”

法老王沒有出聲, 他看著希爾格納帶領著那些希伯來的人民向著遠方走去, 仿佛腳底生根了一樣, 無論如何也無法移動。

希爾格納前行的路上, 那些希伯來的人民正在歡笑著歌唱著, 他們對於那傳說中流淌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十分向往, 到最後, 跟在希爾格納身後一起離開的,竟有六十多萬人。

“你可真是厲害啊。”韋韋科約特爾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飄在希爾格納的頭頂上,無視掉了聚集在白發先知身旁的希伯來人民警惕拿好武器的目光,輕快地說道。

“居然真的把這麼多人給帶出了埃及, 我還以為那個異域之神想要對你做什麼呢,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惡作劇之身頗為歎惋地說道:“不過你離開了埃及後, 恐怕就沒有辦法回來啦, 九柱神可是相當生氣, 就連我都耳聞了。”

“神明的怒火可是相當可怕的喲,你做好準備了嗎?”

“既然如此, 那為何神明的天罰還未降臨呢?他們如果真的十分憤怒, 為何不在我出現於埃及時,就將我殺掉, 一勞永逸?”希爾格納唇角微微一勾,但是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倘若換成是烏魯克,恐怕希爾格納早就被這些神明降下的天雷燒得屍骨無存了吧。

“噓——讓我來猜猜看吧, 是因為神明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他們依然擁有強大的力量,卻無法直接乾預人間。一旦要出手乾預的話,所付出的代價不一定是他們所能夠接受的。”

白發的先知豎起食指貼在唇上,朝惡作劇之神露出了一個彆有深意的笑容。

“越是高位的神明,所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多。所以他們隻能選擇代理人,讓人類來乾預人類。”

希爾格納亦是輕快地問道:“我說的對嗎?”

一如這位異域之神隻能假借希爾格納的手將他的子民帶離這片土地,一如那些神明甚至沒辦法直接出手驅逐掉這個異域之神。

恐怕在希爾格納不知道的時候,九柱神和異域之神已經交手了數回了。

雖然對人間出手會被整個世界的法則壓製懲罰,但是同一維度的存在彼此爭鬥,則不會。

韋韋科約特爾盯了希爾格納一會,搓了搓手臂,故作打了個寒噤的模樣:“我倒是有些明白為何異域之神會選擇你了,隻是這麼一會,居然就猜得**不離十了。”

“不過太陽神拉和風暴之神賽特可是相當憤怒,大概是因為那個年輕的法老王吧——他們可是相當中意那個出色的王。”

韋韋科約特爾可不想摻和進比自己更強大的神明與這個也很難纏的人類之中,他出現在此,不過是為自己中意的一個人類提個醒而已。

倘若希爾格納出聲要韋韋科約特爾來幫助他的話,這位狡黠的惡作劇之神會跑得比誰都快。

“多謝你的告知,我會做好直麵神明憤怒的準備。”希爾格納朝韋韋科約特爾頷首致意,看著紫發金眼的長發神明消失在了空中。

阿拉什拍了拍希爾格納的肩膀,低聲道:“我來放哨吧,一旦出現了異狀,我會立刻通知你。”

“那就拜托你了。”希爾格納點了點頭,也並未和阿拉什客氣,畢竟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多餘的客套,二來現在得節省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去帶領這些人民。

“埃及的神明真的會對我們降下懲罰嗎?”亞倫問道。

“如果神明要對我們下手,人類怎麼可能逃得掉?”米利安也害怕道。

希爾格納看了這對兄妹一眼,繼續向前進:“放心吧,即便神明真的對我們降下懲罰,人類也可以解決得掉的。”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如果想要將我們全滅,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是會從神位上隕落,那些高傲的神明可不會為了渺小的人類,而放棄自己尊貴的地位與無邊的神力。”

希爾格納口裡說的嘲諷,語氣篤定而淡然。

“最有可能的,是他們派出埃及與赫梯的士兵,讓人間之王來阻止我們。”

“赫梯與埃及……那我們豈不是會死定了?!”

亞倫驚叫道。

“我既然把你們都帶了出來,就不會讓你們白白死掉——把你們的信任全都交付給我,我會帶著你們去往應許之地。”

希爾格納輕哼了一聲,那冷下臉來時的威嚴,讓曾經在他手下工作過的亞倫與米利安都垂下頭,將方才的害怕與恐慌收斂於心。

“是的,先知大人。”

“明白了,摩西——先知大人。”

米利安差點說錯,她下意識地就喊出‘摩西’,不過好在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補救了回來。

希爾格納並未在意米利安喊錯的話語,認為他是摩西的希伯來人占據了這六十萬人的大半數,還有一些即便知道他實際上叫做希爾格納,但也被其他的人帶歪,認為摩西才是他的本名。

希爾格納不在乎這個了,他的母親、兄弟、摯友全都在這片金沙之國上,而他或許在漫長的餘生中不會再返回這個地方。

他是拯救他們的先知,是帶領他們去往應許之地的聖人,唯獨不是希爾格納自己。

既然如此,那希爾格納和摩西這兩個名字又有什麼區彆?

六十多萬人的遷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水源、食物便是一大問題,但幸好棲居在牧羊杖的異域之神將權能賦予了希爾格納,使得他可以輕鬆地施展出礙於魔力限製無法施展的神跡。

希爾格納在一處灰色的石頭前停了下來,他舉起手中的牧羊杖,在那石頭的凸起處輕輕地敲了三下。

而就在牧羊杖所敲擊著的地方,希爾格納在敲擊第一下時,那灰色的石頭便泛上了濕潤的痕跡;白發的先知敲擊第二下時,那石頭便應聲而碎;在敲擊第三下時,清澈的泉水汩汩地湧出,很快將這個低窪之處灌滿了甘甜的水液。

希爾格納彎下腰,掬起了第一捧水,輕輕地擦拭了沾滿風塵的臉頰與手臂,然後再將隨身帶著的水壺灌滿。

當做完這些動作後,他讓了開來,令身後的其他人民排隊有序地上前取水。

“告訴他們,不能擁擠、不能爭搶,水源很充足,即便我們離開了,這口泉水也不會枯竭,它會源源不斷地流淌著清水,直到這裡由著它的灌溉形成新的綠洲。”

希爾格納管理著這群隊伍,也是用著之前在建造神廟時一樣的方法。

家庭為一個單位,然後熟悉的親朋好友為一個整體,選出一個負責的隊長,然後再向上一級的領導者彙報。

那些人民可以不聽從希爾格納的指揮,但是在這個遙遠的遷徙裡,唯有跟在希爾格納身後,才能知道哪裡可以避開凶狠的野獸、才能在被毒物蛇蠍咬傷時得到及時的救治、才能在饑渴時獲得新鮮的麵包與甘甜的清水。

希爾格納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他是所有希伯來人的希望,是這些曾經被壓迫剝削的奴隸們追隨的聖人,是帶領著他們前進的先知。

希爾格納看似輕鬆,每每遇到的難題都能夠順利解決,仿佛早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但唯有阿拉什知道,希爾格納已經很少笑了。

希爾格納每晚都在夜宿的帳篷裡模擬推測著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意外與險阻,甚至把神明不顧隕落的代價執意要向這隻龐大的遷徙隊伍出手的情況也考慮了進去。

所有人都依賴著希爾格納,都將沉重的信任加渚在他的肩膀上,卻全然忘記了,希爾格納也不過是一個年輕的人類。

阿拉什沒有勸阻希爾格納,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人可以插手的。

他所能做的,便隻有默默地做好放哨的工作,讓千裡眼的能力發揮到極限,使得希爾格納能夠在危險發生之前就做好準備。

這隻遷徙的隊伍順利地達到了葦海之前,因為有希爾格納一路上的殫精竭慮,並沒有多少人傷亡,頂多有一些脫離了隊伍,停留在那會形成綠洲的泉水龐的人。

“要通過這個大海嗎?”

阿拉什不愧是英靈,即便是數周的跋涉,也依然保持著神采奕奕。

或許也該歸功於希爾格納掐著人民疲憊的極限點前進與停歇,使得無人再有精力對他的指令發出質疑,節省了希爾格納解釋的時間。

再加上清水與食物,還有那仿佛無所不知的智慧,這些遷徙的人民已經被希爾格納完全折服了。

“對,要通過這個海。”

如果在愛爾蘭,隻需要讓希爾格納的白皇後號往返數次,就能夠將這些人民帶到對岸,但是礙於種種原因,希爾格納並沒有製造出船隻,而現在就地製造,更是不可能。

不過既然現在希爾格納手中有異域之神賦予了權能的牧羊杖,那他可以采取更加簡單的方法。

不過很明顯,上天並不會讓希爾格納這麼容易就離開這片土地,去往那遙遠富饒的用許之地。

就在希伯來人都抵達了海岸時,遠處升起了泱泱的烏雲,並且沉沉地朝這邊壓迫來。

——不,那並不是烏雲,而是戰車與軍隊。

他們□□的戰馬跑動時揚起的塵埃,竟然已經強烈得如同沙塵暴一樣滾滾而來

“那是埃及的旗幟!”

“還有赫梯的!”

“埃及與赫梯的軍隊來抓我們了!”

“我們會被殺掉嗎!?”

“不要啊!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的!”

“明明、明明應許之地就在眼前了!”

希伯來人很快認出了曾經壓迫剝削他們的人,哭喊與絕望頃刻間籠罩在了這隻遷徙隊伍中,騷亂與恐慌在倏忽便占據了人們的所有心神。

“肅靜,你們不會有事的。”希爾格納讓自己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回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他的聲音如此清亮,蓋過了那些絕望的哭嚎與喊叫。

“我會阻止他們的。”希爾格納向前走去,他舉起了手中的牧羊杖,正準備招來風暴阻止赫梯與埃及的軍隊時,卻發現了異狀。

就在這片黑色的烏雲即將逼近遷徙隊伍時,另一個金色的風暴以更快的速度衝向了那片黑色的烏雲。

“埃及在與赫梯開戰?”希爾格納愕然地瞠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以為這兩支軍隊的目的一樣,都是要取走他的性命,將他作為祭牲,為這片土地的神明獻上他的頭顱和鮮血,以平息神明的憤怒,但赫梯與埃及的軍隊卻是在短暫的彙合後開戰了。

揮舞著埃及旗幟的軍隊與飄揚著赫梯旗幟的軍隊,在統領者的命令下衝向了彼此,就像是黑與白的棋子在棋盤上廝殺著,而站在葦海邊緣害怕得擠成一團的遷徙隊伍,則是觀眾。

希爾格納猛地轉頭看向阿拉什,喚道:“阿拉什,你看看帶著這兩支隊伍的統領是誰?”

阿拉什的千裡眼可以令他看到千裡外和砂礫摻雜在一起的石子到底是什麼顏色和形狀,而這一次,他也清晰無比地看到了負責帶領這兩隻軍隊的君主到底是誰。

“赫梯的隊伍是你的弟弟,維爾亞特,而埃及的軍隊……是那位法老王小哥。”

阿拉什回答道。

很明顯,這兩隻隊伍,起碼有一隻是想要希爾格納的命,而另外一隻,則是恰恰相反。

希爾格納握緊了手中的牧羊杖,此時他很想扔下這根木杖,拿出自己的武器,去幫助他的友人。

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僅僅是希爾格納,他是希伯來人的先知,是他們的聖人,是他們的摩西,責任重擔讓希爾格納不能夠拋下他們去做自己此刻想做的事情。

麵對著埃及法老王的進攻,赫梯向後撤去,但是並沒有徹底退去。

維爾亞特或許還很稚嫩青澀,不過他明白此刻並非埃及與赫梯開戰的最好時機。

但他判斷時機的能力很出色,不然的話,光憑希爾格納的那幾句提醒和情報的援助,也不可能打敗其他的皇子登上赫梯之王的寶座。

——他這是在等埃及與希伯來人民發生衝突之後,再撿走勝利。

不管是埃及把希伯來人殺掉,還是希伯來人把埃及的軍隊消耗,赫梯都隻需要在一旁等待,把爭鬥得筋疲力儘的剩下一方解決掉就行了。

金眸的法老王駕駛著心愛的戰車向希爾格納所在的方向奔赴而來。

風揚起他身上的潔白披風,如同天空之神將榮耀與羽翼加予他身,讓他順暢無阻地來到了希爾格納的麵前。

就像是向大地散發著光與熱的太陽一樣耀眼而熾烈,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磅礴氣勢與傲然風華所吸引,目光完全無法移開。

而這本該高高懸掛在天空上的日輪,卻隻向著一個人從天上主動地屈尊落下。

希爾格納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但也隻是上前了一步。

奧斯曼迪亞茲在距離希爾格納數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再往前一步,那便不是埃及的領土了。

“希爾,留下來。”奧斯曼迪亞茲看向白發藍眸的友人說道,“你已經帶領他們到了這裡,他們可以自己前往那個應許之地。”

“你已無需再帶領他們,你已經儘到了自己的責任,和餘一起回到埃及吧!”象征著太陽的法老王生平第一次軟聲向某個人類懇求。

“我是埃及的敵人。”希爾格納說道,“埃及的神明不會允許我再回到他們的土地——他們不會寬恕我,不會寬恕帶領異神子民離開埃及的我。”

“餘寬恕你!”法老王怒吼道:“作為執掌埃及權柄的王,餘寬恕你的一切,無人能夠越過我審判你——哪怕是神明也不準許!”

“拉美西斯——慎言!”希爾格納的聲音蓋過了法老王的,他的胸膛因為這句話而起伏著,希爾格納並不怕神明向著他來的懲罰,但是卻害怕奧斯曼迪亞茲因為他而招來災禍。

然而已經遲了,天空開始聚集著黑壓壓的烏雲,氣勢比之前赫梯的軍隊還要來得凶猛可怖。

頃刻間黑暗覆蓋了白晝,風暴盤旋著襲來,白與紫的雷光在那黑雲之中轟鳴著,馬上就將降下雷火之柱,將下方的一切生靈全都劈成焦黑的肉塊——而那雷聲轟鳴的最密集處,很明顯正是對著希爾格納所在的方向。

埃及的諸神不會舍得對他們看著長大、擁有他們血脈的法老王下手,那麼就隻會對著把法老王的心攪亂、讓他痛苦悲傷的白發異教徒。

更何況這個白發的礙眼凡人甚至還帶著異域之神的權能與氣息,更是讓對地盤十分敏感的神明們十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