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波斯的大英雄(2 / 2)

諸神要把希爾格納劈成焦黑的塵埃,讓他那張嘴再也吐露不出會迷人心神的話語、讓那張臉再也無法露出惑人的笑容,讓那修長柔韌的四肢再也不能做出任何令法老王心煩意亂的舉動。

“希爾!”法老王意識到了諸神將要對希爾格納降下懲罰,他駕駛著戰馬朝希爾格納伸出了手,試圖將希爾格納納入自己的保護圈,然而神明命令風暴席卷而來,同時隔開了埃及人與希伯來人。

很明顯,神明的怒火隻會向著這些即將要背離埃及的人襲來。

希爾格納舉起了手中的木杖,然而牧羊杖裡的異域之神卻是意識到了埃及的諸神是寧願拚著隕落的代價也要對希爾格納下手,對希爾格納說道:“現在的你不是他們的敵手,即便有我的權能,也無法讓所有人都安然無恙。我會儘力拖住他們,讓你身邊的那個帶著弓箭的男人出手吧——現在唯有他才能救下你們所有人的命了。”

異域之神有的放矢,並非張口就來。

祂已經看穿了阿拉什的身份與來往,也早已預知到了這就是阿拉什為何會被希爾格納召喚出來的原因。

——正是為了今日。

他沒有欺騙希爾格納,希爾格納會在應許之地迦南找到他為何會一直帶著記憶轉世的緣故,也將會知道為何那些高維度的存在注視著他的緣由。

希爾格納是特殊的,不管是對於他們,還是對於這個星球來說。

異域之神說完這句話,便陷入了沉默,把決定權交給了希爾格納。

阿拉什沒有聽到異域之神對希爾格納所說的話語,但他還是站了出來,握緊了手中紅色的長弓。

“希爾。”黑發褐膚的弓兵帶著溫柔的笑容對他的禦主說道。

“看來現在到了我為你開路的時候了。”

“能夠被你召喚出來真是太好了,可以在這個時候幫上你。”

波斯的救世大英雄說道,他輕輕地跳躍到了一旁的礁石上,站立於旁人無法觸及的高處。

希爾格納意識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將要發生了,他的聲音乾啞:“不管你打算做什麼,阿拉什,快停下!讓我再想想辦法!”

“但是這樣更有效率,希爾。”阿拉什低頭溫柔地朝希爾格納笑笑,“更何況我本來就無法陪伴你去往迦南,越是離開這片土地,我的力量就越衰弱,再繼續往前走的話,我隻會成為你的拖累,然後有朝一日徹底消失。”

沒有聖杯戰爭英靈無法遠離靈脈,在阿拉什抵達新的靈脈前,漫長的旅途便會把他的魔力磨耗光。

“現在正是要全力以赴戰鬥的時刻了,那麼就該用出壓軸技啊。”

阿拉什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那上麵有著希爾格納的魔術痕跡,正緊緊地環繞在不斷跳動著的臟器上,一如他和白發禦主的羈絆。

“希爾,快點帶著這些人離開這裡吧,我來斷後。”

阿拉什抬頭仰望著那雷火交加的天空,語氣沉穩地說道。

“相信我,我可是你的使魔(從者),隻要你一聲令下,即便是神明的雷火,我也能夠攔下。”

希爾格納猶豫了,一邊是阿拉什溫柔的勸誡,一邊是希伯來人民的哭嚎悲痛聲,讓他的喉嚨乾澀,幾乎吐不出什麼話語。

最後他還是決定了:“那就交給你了,阿拉什,請為我阻攔下神明的怒火。”

“了解,希爾。”阿拉什輕鬆地說道,“我會在這裡斷後的,就交給我吧。”

希爾格納舉起了手中的牧羊杖,如同使武器一樣向葦海劈去。

耀眼的光束從牧羊杖的杖頂發出,然後如同一把灼熱的長劍貫穿了整個海洋,使得海水向兩側分開,猶如被光芒所灼傷了一樣避開來。

“從這裡去往對岸!”希爾格納指揮著人民,原本被葦海所阻撓的希伯來人再一次開始前進。

他們走過濕潤的海底,看到了地麵上散落著的貝殼與海螺,還有那依然在彈跳著的魚和海星。

但是他們甚至根本來不及撿起那肥美的魚隻、那罕見的海星,隻能一個勁地用儘全力往對岸跑去!

希爾格納是最後一個進入海底的。

奧斯曼迪亞茲被阻擋在了風暴之後,阿拉什正拉開了弓對準了那即將要落下的雷霆之火。

“進去吧,希爾,你的背後由我來守護,這是約定好的了。”阿拉什催促道。

希爾格納凝視著他的背影,輕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最終也進入到了那被分開的海底道路中。

希爾格納尚且才走到中途,便看到了那帶著世間最絢爛光彩的流星從地麵上射向天空。

“如陽至聖的吾主啊,賜下萬般叡智、尊嚴、力量的光輝的吾主啊;

敬請明鑒我這真心、我這信念、我這力之所及吧。

請看吧,星辰與月亮的締造者啊,見證我這舉止、我這終局、我將成就的神聖獻身吧(spentaarmaiti)————流星一條(stel )!!!”

隨著阿拉什的詠唱,他的皮膚表麵開始滲血,四肢也仿佛蠟燭一樣即將融化,但是從他手中長弓所射出的箭矢,卻帶著就連神明也要避其鋒芒的銳意——

那帶著神明雷霆怒意的天火還未來得及降下,便被這絢爛的流星給擊碎了。

同時擊碎的,還有那籠罩在天空之上的沉沉烏雲。

方才烏雲猶如臟汙的棉花般堆積在人們的頭頂,但是那流星的光芒將烏雲也同時射穿了,讓燦爛的太陽重新灑落流淌向了人間。

一切都歸於平靜,阿拉什的嘴角噙著滿足的笑容,他閉上了眼,在照耀於頭頂的溫暖太陽之中,化為了璀璨的光之粒子。

自古以來擊落星辰者不計其數,但擊碎星辰者,唯有阿拉什一人。

而奧斯曼迪亞茲趁著所有人被流星的火光吸引時,突破了和雷火一同逐漸消失的風暴,衝到了被分開的葦海前。

“希爾——!!”

奧斯曼迪亞茲的愛馬也不愧是從數萬匹駿馬之中選出來的,他很快就要追上了那個白發之人,卻看到了希爾格納回過了頭,朝他搖了搖頭。

他已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在那被分開的海岸儘頭礁石上,但是往常隻需要奔跑數分的距離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

猶如牆壁一樣高高佇立分開的海麵開始向中間合攏,海水倒灌著湧來,但是奧斯曼迪亞茲並未有任何損傷,因為在他甚至來不及調轉馬頭避開這洶湧的海水時,溫柔的浪濤將他保護著托回到了岸邊。

奧斯曼迪亞茲身上的金飾和繡著滾銀細線的衣袍都被打濕,他顧不得為自己擦去臉上淅淅瀝瀝淌下刺激著眼睛的海水,抬頭往海岸的儘頭看去——

那被分開的海水已經恢複成了原狀,海麵上翻滾著波濤與白浪,全然不見了希爾格納和那些希伯來人民的身影。

如果說真的留下了什麼,那大概隻有被分開的海岸在落下時激揚起的潮水,在重新恢複灼熱光輝的日輪下化為了一場太陽雨。

法老王遠眺著望不到儘頭的海對岸,閉上了滾燙的眼睛。

無人知道,這位在日後被人尊稱為拉美西斯二世陛下,比他諸多的子嗣活得還要長久,見證了埃及的繁榮與昌盛,被譽為王中之王、眾神之主的法老王,在濤濤的葦海之前,那場太陽雨是否曾經和那滾滾的葦海波濤一樣,在他的眼底流淌。

尾聲

希爾格納帶著希伯來人去往應許之地迦南的消息,在這片土地化為了新的傳說。

許多人說得有鼻子有嘴,他們手舞足蹈地形容著那一場神跡,就仿佛親眼看到過那幾乎要將天地燒毀的雷火、那擊碎了雷火的流星,還有將那濤濤葦海分開的光束。

無人敢在拉美西斯二世麵前提起希爾格納,曾經有一名神官用尖銳粗鄙的言語貶低這位出埃及的愚蠢之人,以為這樣能夠討得法老王的歡心。

但他被積威更甚的法老王輕描淡寫地下令剝去了職位,並且投入了深不見底的黑牢,再也無法回到太陽光輝的庇佑下了。

自此之後,埃及將希爾格納這個名字列為了禁忌,從一切的記載中抹去,就仿佛害怕法老王的威光將因此蒙上陰霾,就似乎這樣便能讓這一切並未發生。

赫梯自然也是如此,維爾亞特作為赫梯的新王,不可能會讓希爾格納再壓在自己的頭頂,從此赫梯與埃及之中無人再能提起‘希爾格納’這個名字。

而在其他的國家裡,希爾格納這個名字進入了無數受到了剝削與壓迫的平民心中。

他們乞求著這位聖人也能夠保佑自己,讓自己遠離此世的苦楚與奴役。

數年後,當夕梨風塵仆仆來到埃及的底比斯時,她所看到的是比聽說的還要更為繁華的埃及。

即便有那樣的災害曾經肆虐過埃及,但是在拉美西斯二世的統治下,埃及散發出了更加強盛的活力,比以往更甚。

“西台王子的側妃?”拉美西斯二世坐在王座上,即便是金碧輝煌的宮殿,也全然被他的風采與威壓所蓋過。

法老王即便不出聲,也是最為耀眼的存在,而當他出聲後,便更是再無能與他匹敵的存在。

那傲慢而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輕視的打量:“西台墮落到了竟然讓一個女人出使國家嗎——塞納沙呢?”

夕梨製止住身後護衛和隨從試圖反駁的舉動,畢竟她們這一次來埃及是為了求援的。

“很抱歉,尊敬的法老王,塞納沙殿下已經因為一場邪惡的陰謀而葬身於前來埃及的沙漠之中了。”

夕梨一想到被埋葬在黃沙之下毫無生氣的塞納沙,便覺得喉嚨哽塞。

“是麼。”

禦台上法老王的聲音聽不出感情。

“他也已經死了啊。那麼你,西台的小姑娘,前來餘的國度又是為了什麼?想要法老王的庇佑嗎?無妨,看在塞納沙的份上,餘可以容許你待在埃及——”

但是夕梨並不是為了躲避埃及而來。

“十分感謝您的好意,但夕梨此行而來並非是想乞求您的庇佑——您是上下埃及之主,是西台友好的邦交國君王,您的睿智與聖明無人可比,還請您看在兩國未來的友誼份上,借西台一萬的精兵吧!你將會得到西台臣民,以及其未來君主發自內心的誠摯感激!”

“為了感謝您的慷慨與友好,西台將會為您獻上一千頭羊羔與母羊,一千匹華美的織布,還有其他數種珍貴之物作為友誼的謝意!”

“哈哈哈哈哈哈!!!一千頭羊和一千匹布,還有一些小玩意就想從餘這裡借走一萬的精兵?這筆賬你們還真是會算啊!”拉美西斯二世笑出了聲音,那哈哈的大笑刺在夕梨的心上,讓她握緊了手。

她也知道西台提出的報酬恐怕不會讓豐饒的埃及之主滿意,但是夕梨彆無選擇,如果不能從埃及借到兵,她在這個世界認識的在意之人都會被卷入戰火之中,屍骨無存。

夕梨的大腦飛快運轉著,思考任何使得法老王改變主意的可能。

她下意識地摸向了胸前的藍寶石胸針,這枚由希爾格納送給她的飾品讓她險險避過了好幾次致命危機,雖然知道刻在寶石上的魔法已經無法再保護她了,但夕梨還是下意識地摩挲著寶石,這樣的動作可以讓她冷靜下來,在絕境中找出新的出路。

“——”夕梨福靈心至,她回想到了塞納沙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如果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就拿著這個胸針去找拉美西斯二世吧,他看到這個胸針後,絕對不會拒絕你的請求。”

夕梨不是沒有聽說過希爾格納與法老王之間的事情,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了,與其空手而歸,夕梨寧願賭上一次——哪怕她或許即將要麵對著的是法老王殘酷恐怖的怒火!

“那麼,再加上這枚獨一無二的胸飾呢?”夕梨將胸針從上衣上取下,然後高高地舉起。

“這是由某位曾經在埃及遊學的赫梯皇子親手所製,他曾經對我說,這枚胸飾獨一無二,這片土地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並且還可以讓拿著這枚胸飾的人向他提出一個請求——擁有如此價值的寶物,可還能入您的眼?”

——夕梨賭對了。

以塞納沙對他這兩位好友的了解,即便希爾格納不在這片土地上了,法老王也不會讓希爾格納對他人的承諾失信。

拉美西斯二世站了起來,他微微揚起下巴,聲音失去了方才的漫不經心與輕視,充滿著讓夕梨心驚肉跳的凶狠與淩厲:“把它給我,小姑娘!”

夕梨被那雙金色猶如太陽一樣的眼睛盯著時,隻覺得自己的麵前仿佛佇立著一座龐大的火山,而灼熱的岩漿時刻都能噴出來將世間的一切所吞沒。

但她並未膽怯,而是上前幾步,將那胸飾遞給了從王台上走了下來的法老王。

拉美西斯二世仔細地打量著躺在自己手心裡的胸針,這的的確確是希爾格納的手筆。

他曾經也收到過白發友人送來的飾品,也曾經看到過奈菲塔莉爾發梢上佩戴著的藍色蓮花發飾,和這枚胸針出於同一份工藝。

水滴狀的藍色寶石彙聚出雛菊的外形,下方點綴著祖母綠托著花朵,金色的藤蔓托著這朵嬌貴的花,毫無疑問,光是從用料與外形來看,便是有價無市的珍寶。

“把這個胸飾留下,你可以帶走埃及的精兵了。”拉美西斯二世沒有再給這些西台的來使半分眼神,他的目光隻停留在這枚胸飾上。

很快便有埃及的士兵出現,將西台一行請了出去。

夕梨在最後走出宮殿時,看到了那名擁有著豐饒強盛國度,身上流淌著神明血脈的王,對著那枚胸針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金碧輝煌的宮殿仿佛一張大張著的巨口,把法老王吞噬入肚。

刻著神官祝福與祈禱的圓柱與佇立在圓柱旁的宏偉神像,明明光輝萬丈地將寵愛與庇佑籠罩在了拉美西斯二世的頭頂,卻讓法老王身影顯得格外地寂寥。

那個白發的先知分開了葦海離去之時,金色的海水會在法老王的眼底裡流淌嗎?

恐怕這個答案隻有法老王本人知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篇就是特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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