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施舍的英雄(1 / 2)

() 在眾目睽睽之下享用著的男女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即便是再小心眼、再滿懷不甘的賓客, 也隻能黯然地褪退下, 把空間讓給這對新結成的‘夫妻’。

黑公主還在後怕之中, 雖然希爾格納及時趕到, 在事態變得無法挽回之前解救了, 但這股命運的繩索依然鎖在喉嚨上的寒冷還是讓她身體一個勁地在發抖, 牙齒還在打顫。

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黑公主般遮麗古怪的神情, 希爾格納不得不一直抱著她,直到黑公主平複下了自己的心情, 恢複了一國公主該有的優雅與威儀。

原本選婿大會到此就該結束了的,黑公主會帶著嫁妝和隨從侍女,跟著她的丈夫去往被分得到的另一半國土上生活。

然而, 卻有人提出了異議。

馬嘶咬緊了牙關, 儘量壓抑住了自己從看到希爾格納和黑公主相擁在一起時便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意, 對著國王說道:“作為父親的陛下您, 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馬嘶不願和其他的賓客一樣通過貶低希爾格納來讓國王改變主意, 但他的確又說不出其他的理由來讓國王收回成令。

阿周那緊抿著唇,他雖然不曾發話, 但站在馬嘶身旁一言不發的模樣恐怕也是對此有異議。

迦爾納的眉頭也皺起來, 方才他還在和阿周那與馬嘶為了爭奪阻撓對方去拿到弓,但此刻卻又默契地站在了統一戰線, 隻為了不讓自己多一個‘師娘’。

“畢竟老師與公主殿下之間差距有些大,還望您再思考一下。”

阿周那也開口勸說道,隻是所用的詞彙比較中性, 委婉地希望國王能夠阻止這場婚事。

隻是他們三人那副模樣,與其說是因為在嫉妒奪得了黑公主芳心的希爾格納,緊盯著相擁兩人的目光倒不如說像是想把黑公主從希爾格納的懷裡拖出來,不讓她再靠近希爾格納半步。

“怎麼,難道你們還想搶親?”希爾格納微微挑眉,目光掃過了縮了縮脖子的馬嘶,以及皺眉的迦爾納,還有抿著唇的阿周那。

“既然公主殿下已經說了,通過了她設下考驗的男人便可以成為她的丈夫,那我便可以成為她的丈夫不是嗎?況且以我的容貌和身份也並非不與公主相配。”

希爾格納說著這句話時,有些淩厲地看向了國王。

實際上真要比起來,希爾格納的條件要比這宴廳裡大部分的賓客要好太多了。

不管是他那在男女之中都頗為出眾的外貌與氣質,還是那教導過各個國家王宮貴族子嗣的身份,就算是某個小國的王子,恐怕還沒有希爾格納這樣備受各國王室的尊重。

“還是說,國王陛下你想要說話不算話?”

希爾格納的聲音很溫和,隻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誅心了。

一國之主無法遵守諾言,而且還是向諸神和正法起誓了的諾言,這不僅關係到俗世的王權統治,還有關他死後能否進入美麗祥和的神國生活。

所以國王連忙搖頭,否認了希爾格納的提問:“我當然說話算話!既然你通過了考驗,那便是我女兒的夫婿了!況且您的身份是婆羅門,當然和我的女兒相配!”

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木已成舟,儘管部分賓客因為婚事的女方和婚事的男方而對這樁婚姻抱有不滿,但在國王的話語之下,也無法再讓國王打消這份主意。

當天晚上,婚禮就舉辦了。

希爾格納被侍從換上了喜慶的紅色新浪袍,那華美的服飾讓他的容貌更甚,站在宴廳之中時,便把所有賓客和侍從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在場有不少是希爾格納的學生,他們也曾經見過希爾格納,和他一起生活過。

所以固然知道他們的這位老師容貌極佳,卻不曾見過他這樣的模樣。

在他們的記憶中,希爾格納通常都是穿著素淨的顏色,也從未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正式過。

但是看著那額前的留海被梳上去,露出了飽滿光滑額頭,但還是有些許調皮的碎發落在了耳側的希爾格納,仿佛那向來有些蒼白的臉色也被紅彤彤的喜服給映照得有些血色了一般,變得紅潤了不少,更是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

黑公主同樣也是盛裝打扮,她帶上了叮當作響的耳飾,還有繪滿了手臂的祝福之紋,以及覆蓋著漆黑長發的金飾與頭紗。

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就如同一幅美麗的畫一般令人沉迷。

馬嘶仰起頭給自己灌了杯酒,阿周那也沉著臉一杯接一杯地倒滿、默默喝光酒水,而迦爾納卻是若有所思,隻是他在看到希爾格納柔和的眉眼時,卻又將自己原本想說的話給咽下了腹中。

當希爾格納牽著黑公主往王宮的寢房裡走去時,宴廳上已經有不少解酒消愁的人或是醉倒在座位上,或是哭著發泄內心的鬱悶了。

在確認隻有自己和希爾格納後,黑公主一刻也等不了般將頭紗和金飾粗暴地扯下,哪怕這會讓她的頭發也被扯下一些也無所謂。

希爾格納並沒有阻止她,隻是道:“看樣子命運很是頑固。”

他指的是,原本該是萬無一失的考驗,卻是因為本來不準備參加選婿的阿周那被堅戰所拜托,而站出來的舉動。

“這是當然的。”黑公主冷笑道,將那做工精細又昂貴的頭紗和飾品毫不憐惜地扔在了桌子上。

現在獨處著的兩人,並非像那些遠遠避開的侍從和侍女所想的那般柔情蜜意,被翻紅浪,反倒是冷靜地保持了一個足夠的距離。

“因為阿周那他們是被諸神選中的神眷者,是正法堅定不移的維護者,而我,擁有著這個國家一半國土的公主,便是賜予給他們最好的‘獎賞’,是拉開他們史詩傳說的背景板。”

“而‘獎賞’居然還敢拒絕她的主人擁有她,沒有降下懲罰已經是仁慈了。”

希爾格納沒有接話,現在黑公主還在為逼近自己的命運而苦惱著,這般尖銳的話語也是在宣泄內心的恐懼。

“但這也說明了,你已經踏上了改變自己命運的第一步,般遮麗。”希爾格納溫和地呼喚著黑公主的名字,讓她冷靜下來。

他不知道黑公主的前世吉祥天女到底是看到了什麼,才會這般厭惡抗拒般度五子,但很明顯,這種態度會影響到她作為一國之主的判斷,這對未來的革丨命是相當不利的。

“你不是‘獎賞’,而也無人會成為你的主人。在那個命運之河上我便已經向你許諾了,你是自由的,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奪走你的自由和權利。”

希爾格納看了看這個裝飾了同樣喜慶婚禮之物的寢房,輕輕揮了揮手,原本還擺滿了桌子、點綴著床榻紗幔的裝飾品便悄然不見,恢複了黑公主般遮麗往常寢房的模樣。

“你好好在這裡休息吧,明日白天這裡會恢複成原樣。”

希爾格納將手放在了門扉上,朝黑公主叮囑道。

“畢竟明日我們就出發去我們的國家,要把國家建設好,可是一個大工程啊。等那個時候再想好好休息,可就沒有時間了,女王陛下。”

希爾格納對般遮麗笑了笑,確認自己的同盟者已經冷靜下來,準備聽從自己的建議上床好好休息後,便悄然地離開了房間。

希爾格納站在樹蔭蔥蔥的庭院之中,抬頭望去,天邊的月輪巨大而明亮,比以往都要近,就好像直接掛在了屋簷之上一般。

而在那明亮的月輪之中,有誰正靜靜地飛在銀色的光輝之中,那頭白發正輕輕地隨著晚風漂浮著,頎長的身軀朝著希爾格納靠近,那掛在耳畔的黃金耳飾,也和月光一同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希爾格納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迦爾納降落在了自己的眼前,同時開口問道:“其他人呢?”

“馬嘶還在宴廳上喝酒,阿周那因為他的兄弟們正在買醉,所以也陪在了他們的身邊。”

迦爾納老實地說道。

“你不陪著難敵嗎?”希爾格納笑了,“你是他的盎迦王對吧,我記得他也是黑公主的狂熱追求者啊。”

迦爾納眨了眨眼,如實地說道:“但就算我陪在他的身邊,也無法改變黑公主已經嫁人了的這個事實。況且難敵的身邊已經有他的兄弟在,礙於我以往安慰其他人反倒是讓他們更加生氣的情況,我認為還是把喝醉的難敵交給他的兄弟更好。”

“就算難敵不死心,想要搶親,他也絕對不會是老師你的對手。退一萬步說,就算老師你願意主動放手,黑公主也不會看上難敵的。”

迦爾納說的都是真心話,這也意味著,如果他真的留在了難敵身邊,安慰他說的話恐怕也隻會是這幾句。

但這些話對於安慰難敵卻根本起不到作用,不僅起不到作用,反倒是會讓難敵更加難過。

希爾格納聽到這十分迦爾納式的話語,輕笑了起來。

他邁開步伐,示意迦爾納跟著自己走。

“你來找我,恐怕並不是來恭喜的吧。”

在另一間安靜的側殿房間裡,希爾格納坐在了石椅上,為迦爾納倒了一杯茶。

“說說看,你的‘貧者見識’察覺到了什麼?”

即便被弟子發現了自己與黑公主之間的不對勁,希爾格納依然很平靜坦然,他甚至還用手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迦爾納的分析。

“從我看到你被皇室的象車迎入王宮時,我就在疑惑了。因為你向來很討厭那些王公貴族,除非必要,否則你寧願和吠舍和首陀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