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倒是見怪不怪,吩咐紀信轉彎走上鄉道。
從寬闊平坦的直道到狹窄顛簸的鄉道,落差讓扶蘇和公子高都變了臉色,隻覺得身體都被拋離車座,腦袋都被搖成漿糊。
胡亥也沒好到哪裡去。
正當他想讓紀昀停車的時候,紀昀仿佛聽到了他得心聲。
馬車緩緩停在路邊。
幾乎同時,鬨哄哄的聲音傳入三人的耳中。
三人湊在窗邊,齊齊向外看去。
隻見李家屯內湧出一幫人來,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扶蘇和公子高斂了表情,身體緊繃。
在他們警惕的目光中,人影漸漸清晰——這是一批身著鎧甲,冷若冰霜的衛士,手上還押著一群被五花大綁的黔首。
鬨哄哄的聲音正是那幫黔首發
出的。
胡亥挑了挑眉,給扶蘇和公子高解釋:“為首的就是李家屯的李裡正……唔,後麵的就有點陌生,我好像見過其中幾個。()”
李裡正的狀態很差。
他麵色慘白,發髻散亂,緊隨其後的婦人不顧被捆得結結實實,狠狠撞上他得脊背:都是你的錯!你這個混蛋啊——!⊕()_[(()”
緊隨婦人以後,是無數人的嚎哭聲。
有男人淒厲呼喊著:“我們家都被你毀了啊……被你毀了啊!”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阿父,我不要當隸臣……嗚嗚嗚我想回家!”
“我兒怎麼這麼苦命啊……”
“我為什麼攤上李裡正你這個混蛋!”
黔首撕心裂肺的叫罵著。
李裡正的臉漸漸青黑,最後也忍不住爆發了。他不顧衛士的拖拽,惡狠狠地看向身後鄉民:“我讓你們差不多得了,你們非得再索要點錢……”
“還說郎主年紀小,心腸軟!”
“還說自己隻要補充點月錢就鬆手……今天你們說的什麼?”
“怪我害了你們?”
“難道不是你們一個個貪心不足鬨出來的事嗎?!”
李裡正怒不可遏,直接掀翻攤子。
即便有衛士連連喝令,又有麻繩捆綁,一群人依然是衝撞在一起。
他們或是拉扯對方的頭發,又或是張口狠狠咬住對方的鼻子,又或是使出憤怒的頭槌攻擊……現場之混亂讓胡亥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連連驚呼。
公子高齜牙咧嘴:“好家夥,還有這招?”
扶蘇哭笑不得:“咱們這麼大一輛馬車在這裡,都沒人注意到的嗎?”
黔首們沒注意到,衛士也注意到了。
眼看他們無法控製住局勢,即將在三位公子跟前丟臉,衛士們也徹底怒了。
為首的衛士長目露凶光。
他直接抽出腰間長刀,刀背狠狠砸在其中李裡正身上。伴隨著李裡正的哀嚎聲,衛士長厲聲叱道:“夠了!都給我安靜!”
刹那間,現場無聲無息。
胡亥看著瑟瑟發抖的黔首,搖了搖頭:“還真夠欺軟怕硬的。”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黔首們的耳邊。
戰戰兢兢的黔首猛地抬頭,看到胡亥側臉的瞬間目露希望:“郎主——!”
“郎主來了!”
“郎主救救我們……”
“郎主,我們是被張郎冤枉的!我們都是老實人啊!”
扶蘇和公子高齊齊看向胡亥。
胡亥完全沒有搭理求饒的黔首,而後吩咐衛士長:“下手輕點,若是弄傷了豈不是少了勞作用的隸臣?把他們送去縣官署登記,再押去周家屯吧,那邊正缺人乾活呢。”
衛士長連連應聲。
喊冤的黔首則漸漸麵露絕望,還有不死心的推動著孩子上前求饒:“郎主!郎主!我兒是無辜的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無辜?”
匆匆趕來的張耳和陳餘齊齊嗤笑,冷眼看向發話的男人:“你慫恿你兒毀壞公中之物時,就應該知道今日的結果。”
沒等男人再說話,張耳厲聲道:“統統帶走。”
衛士齊齊應聲,迅速將這幫鬨騰不休的黔首……又或者是隸臣拖走。
張耳定了定神,隨即走到窗邊:“郎主。”
胡亥衝他笑了笑:“想來沒了這幫人,你和陳郎的工作應該會輕鬆不少。”
張耳給出肯定的答案:“是。”
胡亥遠遠看了眼破敗不堪的李家屯,嘴角微微上揚:“那我今日就不過去了……希望下回來的時候能給我一個驚喜?”
張耳和陳餘斂了表情,沉聲應是。
紀信調轉馬車方向,朝著來路疾馳而去。公子高看著立在原地的張耳和陳餘兩人:“胡弟,你真的放心他們兩人?我記得張郎以前曾是信陵君的門客哎?對不對,大兄?”
扶蘇頷首:“我記得阿父對你說過……”
看向胡亥的瞬間,扶蘇的聲音漸漸變輕,直至消失殆儘。
有些疑惑的公子高也抬眸看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托著臉頰,彆說有絲毫介意更是一臉向往的胡亥:“也不知道信陵君是如何模樣?可惜我出生太遲,未曾能見上一麵。”
扶蘇和公子高:“…………”
總覺得拳頭又緊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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