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再次拯救胡亥。
窺到兄長一人一言難儘的表情,他定了定神,勉強挽尊:“當然我最最最崇拜的還是阿父。”
公子高:“……阿父不在,你就不必說了。”
扶蘇哭笑不得:“我還頭一回知道,你竟是喜歡信陵君?”
胡亥搖搖頭:“那倒不是。”
他雙目閃閃放光:“除去信陵君外,我對孟嘗君、平原君和春申君也很有興趣的!”
戰國四公子,誰能不向往?
胡亥想到這裡,更是感歎一聲:“恨不能早生百年——”
扶蘇和公子高:“…………”
看著越說越起勁的胡亥,扶蘇無奈得很:“我和高弟的意思是你又讓張郎和陳郎負責改造李家屯,又讓其妻教導孩童,不怕出現問題嗎?”
胡亥毫不猶豫:“不怕。”
沒等扶蘇說話,他笑著解釋:“信陵君早已去世多年,魏國也早已滅亡,天下皆是秦國,秦國便是天下,他們自然也是秦國的子民,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胡亥掃了兩人一眼:“我之前也說了嘛。”
他掰著手指頭認真念叨:“若是百姓生活寬裕舒適,又有誰會願意打仗生事?如今天下人都在寫秦國的文字,都在說秦國的語言,書籍也會即將替代竹簡……等到兩三代過去恐怕無人再提及其餘國家,皆是認定自己為秦國人。”
扶蘇和公子高皆是沉默。
片刻以後,扶蘇想到先前的學堂:“因此你才在周家屯內置辦學堂,讓男童女童皆來讀書?”
想在秦國成為官吏通常有兩種道路。
普通黔首通常都是加入軍隊,立功升爵,通常能至不更大夫已是令人欣羨無比,想要再往上走那簡直是百裡挑一,不!應該是千裡乃至萬裡挑一的。
而比立軍功相對能走得更遠的則是入學室讀書,成為學室子弟以後,隻需通過學業考核便能成為官員,之前紀昀走的便是這條路子。
當然想要進入學室並不容易。
除去成績優異,且得到裡正縣官推薦者能得到優待入學以外,大多數人想要進入學室不但需要查看父母長輩的官位爵位,而且還要收取高額費用,當然如果無法通過考核,所有費用也不會有退還。
這些條件意味著學室和黔首幾乎毫無關係。
大部分的黔首終生僅僅認識少許幾個字,一輩子也不會離開自己所處的村莊,更不用說進入學室乃至成為官吏。
若是胡亥真的培養出一些黔首。
當這些黔首進入學堂,乃至成為秦國底層的官員,他們還有誰會樂意回到六國的時代?
扶蘇很快整理清楚思緒。
不過他很快皺起眉梢:“等等?那這些不應該在原本六國的地域執行才對嗎?”
周家屯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秦人。
他們根本不存在跟著六國餘孽跑路反抗的可能性,更不必進行胡亥所說的操
作。
公子高也回過神來:“對哦。”
胡亥訕笑一聲:“一來……阿父賞我的食邑就在這裡,我起碼得在這裡實驗一下嘛!一來老秦人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他們也應該先得到好處才對吧?”
扶蘇愣了愣神:“…………的確。”
若是開始便在其餘地域實施,老秦人哪裡願意?前門大開,後院著火,到時候無需六國餘孽出手,老秦人也鬨翻天。
胡亥最後又加上一句:“還有——”
他笑嘻嘻地補充道:“這不等我生辰的時候,阿父就會來參觀的嘛!我這裡隻是做一個小小的演示,讓阿父更有直觀的感受!”
扶蘇:“…………你還想得挺好的。”
胡亥雙手叉腰:“那是當然的!”
與此同時,馬車也駛入鹹陽宮。
扶蘇和公子高有說有笑的走下馬車,正準備與胡亥告彆時便看一行騎者奔馳而來。
下一秒,為首騎者轉身朝著馬車而來。
他雙腿微微用力,急急拉住胯下駿馬,似笑非笑的看著胡亥三人:“這不是大兄、高弟,還有……”
騎者的目光落在胡亥臉上:“胡弟?”
胡亥轉身看去,興致缺缺:“原來是一兄啊。”
高居於馬背之上的正是公子將閭。
他一撐馬背,輕盈落在地上:“你們這是從哪裡回來?”
沒等胡亥回答,公子高沒好氣地回答:“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怎麼不說說你去哪裡了?”
出乎公子高意料的是,公子將閭竟是順著他的話題回答道:“鬨,你們看看,我是去狩獵了。”
三人抬眸看去,目光齊齊落在馬背上。
每一匹馬背上都掛著不少獵物——數量最多的是野兔,其次是野雞、狐狸和獐子。
當然,這些都不是讓公子將閭得意的原因。
胡亥目光移到最後麵:“哇哦,一兄還打到了一隻犀牛?”
秦漢時期,本土犀牛尚未滅絕。
其體型碩大,皮甲刀槍不入,肉質格外鮮美,因此是深受王公貴族們喜愛的動物。
唯一的問題是犀牛性猛。
想要抓到一隻犀牛並不是容易事,更何況是在打獵到,也難怪公子將閭會如此得意,甚至見到胡亥幾人都要湊上前來炫耀一一。
公子將閭得意一笑:“那是。”
他拍了拍馬背上的馬鞍:“能抓捕到這頭犀牛得多虧這馬鞍和馬鐙!我們幾人縱馬驅逐,將犀牛群分散開來,又齊齊射箭將其逼入陷阱,最終才成功捕獲!”
胡亥、扶蘇和公子高的表情有點微妙。
沒等三人說話,公子將閭接著感歎道:“要我說,此乃國之利器!”
公子高輕輕吸了口涼氣。
公子將閭心情大好,又轉身看向胡亥:“胡弟,咱們大秦以軍功為名,與其折騰你那些吃吃喝喝的東西,不如折騰一些對咱們軍隊有用的器物出來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