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膳夫站起身來，他主動問起：“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菜？”
膳夫
興奮得臉頰通紅。
不過對上周裡正虎視眈眈的視線，他終於冷靜下來。膳夫恭聲道：“回稟陛下，今兒個是郎主的生辰日，小的們準備了好多菜色呢！”
膳夫伸手指向後麵得爐灶：“那邊灶上的是鹵豬頭肉和燉豬蹄、另外還灌上了血腸，現在燉煮的是紅燒肉和白切肉……”
胡亥眼前一亮：“今天殺豬了？”
膳夫樂嗬嗬地點了點頭：“沒錯！早上小的們去挑了頭上好的豬崽，您看——”
膳夫掀開甑上的蓋子，小心翼翼用長箸從裡麵取出一塊白肉來：“郎主您瞧瞧，脂肥肉潤，品質好得不得了！”
胡亥看著白肉，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膳夫靈機一動，趕緊將白肉放在砧板上。他將白肉切成厚薄均勻的肉片，最後放入盤中：“郎主，請，請郎主嘗嘗！”
胡亥仔細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始皇帝嬴政仔細一看：“這是在做韓肉？可是顏色會不會太淡了點？沒有加料？”
胡亥搖搖頭：“這是白切肉啦！”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用的也是豬肉！”
嬴政沉默一瞬：“白切肉……？不用醃製？”
胡亥美滋滋地接過盤子：“不用不用，白切肉吃的就是肉的本味。”
在場公子、公主和官宦將士們的臉色微變。
此前便曾提過《禮記·王製》規定：“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
雖然規定大夫能用豬肉，但誰讓豬肉腥膻，需要用大料醃製又或者漫長時間才能去除異味——比如說臘汁肉。
香料昂貴珍惜，用來醃製豬肉實在可惜。
因此大部分人寧可轉售給不更乃至公士食用，寧願購置雞鴨鵝肉又或者魚肉，也不愛吃豬肉。
至於王公諸侯因常見香料，用得還算多。
比如臘汁肉便是王公貴族案上常見美食，當然除去醃製豬肉，更多時候豬肉是在祭祀活動上使用，偶爾會用腥膻味最少得後腿肉切薄片肉絲又或者肉泥加入菜肴內。
而眼前顫巍巍的肉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來自豬腹的五花肉！
沒有加料……這能吃？？？
所有人都露出驚恐的眼神。
公子高沒忍住：“胡弟……你確定能吃？”
胡亥沒有搭理他，而是接過竹箸輕輕夾起一片。
肥肉的部分晶瑩剔透，精肉的部分細膩。
胡亥端詳片刻，毫不猶豫地放入口中——誘人的肉香瞬間在口中爆炸，肥而不膩，入口彈牙。香氣、口感和味道三位和一，帶來無窮的滿足感。
【唔，好吃！】
【豬肉的品質也太好了吧？】
【要是有白芝麻，大蒜和香菜的話……我都不能想象能有多好吃！】
始皇帝聽到了胡亥的心聲。
他微微睜大雙眼，甚至
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偏偏胡亥還在誇讚：【太香了！太鮮了！】
【一點點腥味都沒有！】
【哇，我直接能吃一大盤！】
胡亥眯著眼睛，連著吃了好幾片。
他意猶未儘地咂咂嘴，又興奮地看向始皇帝：“阿父要不要也嘗嘗看？真的，真的非常好吃！”
周遭人齊齊沉默：“…………”
最讓他們震驚的是始皇帝由於一瞬，竟是也接過盤子，毫不猶豫地夾起一塊放入口中。
官宦將士齊齊震驚，就是膳夫也屏住呼吸。
嬴政的手指輕輕一顫，雙目微微睜大——就和胡亥心聲說得一樣，這豬肉口感細嫩鮮美，肉香十足，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有嘗到豬肉的腥膻味。
嬴政細細咀嚼，認真品味。
而後他看向胡亥，好奇詢問道：“此肉用了何種調味？為何吃不到一丁點的腥膻味？”
話語一出，不少官宦驚呼出聲。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白切肉上，眼裡滿是驚奇。
沒有腥膻味的豬肉！？
公子高驚呼出聲：“怎麼可能？”
胡亥眉飛色舞：“當然可能啦。”
他將盤子遞到公子高的手中：“隻需劁豬即可。”
在場眾人齊齊一愣。
廷尉李斯微微皺眉：“劁豬？小臣記得年關祭祀所用的豬也是經過閹割的。”
胡亥擺擺手：“那不一樣。”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如今的劁豬，通常是年關前一個月才進行閹割，事實上要去除腥膻味起碼要三個月以上，最好的辦法是自小豬誕生10日左右便將其閹割後養大，不但能讓豬肉沒有腥膻味，而且能讓豬性格溫順，長肉迅速。”
李斯瞠目結舌：“竟有這種事？”
胡亥看向吳嗇夫，微微抬了抬下巴。
不用胡亥開口，吳嗇夫便明白他的意思。
吳嗇夫上前一步，恭聲解答：“就如郎主所說，大豬閹割以後不會再相互攻擊鬥毆，吃食數量與以往差不多，長肉的速度卻是要高上一大截，按目前養牲場裡得情況看——今年出欄成豬能比往年大上三分之一呢！”
官宦將士瞪圓了眼睛：“啥！？”
一頭成豬能重上三分之一？那能讓多少人吃上肉？
腥膻味都不是重點了！
始皇帝嬴政立刻意識到劁豬法的重要性，他當即說道：“吳嗇夫？”
吳嗇夫：“小臣在。”
嬴政沉聲吩咐：“你將劁豬法以及劁豬後的成果整理一番，於明日上交於少府。”
吳嗇夫深吸一口氣：“小臣全數記錄在冊。”
嬴政挑了挑眉梢，深深看了吳嗇夫一眼：“很好。”
吳嗇夫看著都快要興奮得暈過去了。
另一邊胡亥也指揮著膳夫，給每人都盛上一塊白切肉嘗嘗。
公子公主，官
宦將士齊齊怔愣。
先前沒拿到白切肉也就算了，如今擺在麵前誰能忍住？尤其是始皇帝都說好吃的白切肉！
一時間，院子裡是接連不斷的咀嚼聲。
當官宦將士將白切肉放入嘴裡的瞬間，他們的表情凝固了。要是沒有人提前告知這是豬肉，他們絕對無法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豬肉？豬肉！這特麼是豬肉？？？
豬皮是□□彈彈的，脂肪層一點不油膩還有點勁道，瘦肉的部分不乾柴反而充滿著肉汁，隻要輕輕咀嚼肉香味就會在口腔裡迸發出來。
豬肉？豬肉！這真的是豬肉？？？
吃完白切肉的公子、公主和官宦將士們齊齊沉默。
公子巍舔了舔嘴唇：“原來……豬肉這麼好吃！”
他興奮地看向胡亥：“胡兄！我願意一直吃豬肉！”
公主芳華和樓稚也瘋狂點頭。
他們垂涎三尺地望著其他廚具上蒸煮的菜色，雙眼閃閃發光：“還有呢……還有呢！”
一塊白切肉立刻將所有人的饞蟲都勾起來了。
公子高摸了摸開始咕咕叫的肚子：“嗐，明明剛用完朝食不久，我現在居然覺得肚子餓了。”
“可不是嘛？”
“我肚子一直咕咕叫呢！”
“嘗了一塊實在是不夠啊……”
官宦將士的抱怨聲此起彼伏。
直到始皇帝嬴政淡淡掃了諸人一眼：“朕缺你們一口吃的了？等到飧食的時候自然會填飽你們的肚子。”
官宦將士們訕訕然一笑，瞬間安靜下來。
胡亥領著眾人往外走，臨走還不忘叮囑膳夫：“聽到沒有？其他菜色也要好好做！”
而膳夫用力拍著胸膛：“郎主放心！”
待始皇帝一行人離開後，他立刻將膳房所有人……不，村裡所有擅廚者全部召集起來，定要將晚間宴席做得儘善儘美。
另一邊，胡亥引著眾人往田邊走去。
剛剛繞出村落，禦史大夫馮劫的腳步便猛地停頓。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眼睛騰地圓睜。
馮去疾道：“你這是怎麼了……那邊？”，他順著馮劫的目光看去，也跟著睜大雙眼：“那邊是農田？”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這麼高的麥苗？”
“這裡的田地我記得是水稻田……來著？”
“真的假的？”
“那怎麼會在種植麥苗？”
“這種是冬麥——”
“河東郡、太原郡、上黨郡……等地的確有種植冬小麥。”有官員沉聲回答，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麥田：“可是……”
“那邊麥子還未曾有如此之高？”
“這個季節的麥苗為何能長這麼高？”
驚呼聲又一次響起，隻是這回針對的是麥苗。
朝臣將士們看不懂房屋構造，也見慣了相對整潔整齊的鹹陽內城，對豬肉也不算了解。
可是冬日栽種的麥苗，大多數人卻是頭回見到。
雖然其中有不少官員也曾見過河東郡等地冬麥景色，但此時也是忍不住頻頻驚呼。
眼前的麥苗粗壯！粗壯至極！粗壯得匪夷所思！
右丞相王綰率先醒過神來，一把年紀的老頭卻像是孩童般撒開腿就往田地衝。
跟他反應一樣的還有數十人。
所有人爭先恐後地湧現麥田，他們站在田埂上望著眼前茂密的麥田，心下是無窮無儘的震撼：“真的是麥苗——我的天！”
“麥苗好，好，好啊！”
“這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怎麼能種出這般的好麥苗？”
“這麼結實的麥苗，比春麥還好！”
“隻要養成，明年定然可以大豐收！”
突然有人開口道：“難道這也是仙人之法？”
驚呼聲戛然而止，下一秒無數雙目光齊齊落在胡亥身上。
胡亥：“…………嗯，是吧？”
全場安靜一瞬，下一秒像是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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