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火牆一般是燒上一兩個時辰然後停一停的?許是得注意下?”
“咱們弄兩褥子過來試試看?”
“行吧行吧,快去快去。”
鄉民一溜煙的小跑回去。
片刻以後坑上便多了一層褥子,不多時又多了一張小幾子,再然後幾子上還擺了兩橘子和茶水。
“這屋裡可越來越暖和了!”
“真的……好舒服啊。”
“熱得我汗都出來了。”
“你看我,我都把袍子脫了。”
來去也就半個時辰,屋裡已是暖烘烘的。
胡亥窩在褥子上,眯著眼睛打起瞌睡——昨晚上本就沒睡好,碰上熱乎乎的火炕……呼~
“火炕還得燒多久呐?”
“差不多一個時辰了,要不停一停?”
“公子,您說……”周羅轉身看向胡亥,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
“怎麼了?”
“噓——”周羅豎起手指,壓低聲音:“瞧瞧公子,睡著了呢!”
胡亥四仰八叉地躺在褥子上。
他臉頰紅撲撲的,睡得香甜無比:“zzz~ZZZ~”
鄉民相視一眼,躡手躡腳往外走。
他們先將胡亥睡著的事稟告給紀昀,又將匆匆而至的吳嗇夫攔下:“噓——!公子睡著了呢!”
吳嗇夫動作一停,壓低聲:“睡著了?”
鄉民連連點頭:“說起來公子還有黑眼圈,看著好像疲倦得很。”
“公子才這麼小,就有這麼多操心事?”
“這我知道……”有人小聲回答,“周裡正和公子聊天時公子曾說他擔心麥苗出事,一晚上都沒好好睡著!”
鄉民們瞬間安靜下來。
他們動作越發輕盈小心:“哎呀,讓公子多睡一會兒吧?”
胡亥覺得自己像是片烤肉——還是那種滋滋冒油的!他熱得蹬掉蓋在肚子上的絨毯,又將衣裳全數掀開,就這樣胡亥還覺得自己在不斷淌汗。
空調!電風扇!救救我!
仿佛被擱置在撒哈拉沙漠正中央,被太陽暴曬還沒水喝的胡亥猛地坐起身來,險些一個翻身摔倒地上,還是手指勾著幾子才穩住身體。
胡亥眨眨眼,睡懵的腦袋才漸漸清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整個人都有點快被烤熟的感覺。胡亥咚地落在地上,一邊胡亂套著外衫,一邊往外走:“紀昀……紀昀。”
紀昀推門而入:“公子,您醒了?”
胡亥點點頭,隨口抱怨著:“熱死我了!你知道嗎?我剛做夢夢到我躺在沙漠裡,險些直接被太陽給烤……話說你們聚在門口做什麼?為什麼不到裡麵來討論?”
“公子睡著嘛。”
“那現在都進來吧。”胡亥招手示意幾人進來說話,“你們眉頭鎖得那麼緊,難道莊子上出事了?”
進來的鄉民連忙回道:“不不不,沒出事!”
他搔了搔頭,神色有點奇怪:“是村裡的人在將乾稻草搬去田地的時候……”
胡亥打起精神:“怎麼了?乾草料不夠?”
紀昀搖搖頭,接著鄉民的話茬:“
不是不是,是村民在草堆裡發現了……一個人。”
胡亥:“…………啊?”
就是胡亥也露出迷惑的小表情,甚至懷疑自己還沒睡醒。他歪了歪頭,遲疑地重複一遍:“在草堆裡發現了個人?”
紀昀應了聲:“是。”
鄉民恭聲道:“那是個看著挺清爽秀氣的年輕人,不像是乞丐盜匪,就是村裡也沒人認識,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鑽進去的。”
“吳嗇夫說應該送去官府處理。”
“他擔心此人可能是遊民或者六國餘孽,恐怕對公子不利。”
“周裡正說應該留下照顧一下。”
“那人身上也沒帶著利器,瞧著隻是個書生,不能造成什麼威脅。”
“加上那人身體情況不太好,怕是送去牢獄直接就沒命了,覺得還是留著照看下……他們兩個吵了好久了,這不,隻好讓小的來問問紀郎君。”
鄉民交代完來龍去脈,巴巴地瞧著胡亥和紀昀。
胡亥想了想:“那就單獨找個地方安置……”
他眼前一亮,拍了拍熱乎乎的火炕。
胡亥興致勃勃:“哎,要我說這地方就挺好的!這裡又遠離村莊中央,以免真是盜匪惡人傷人,這裡還新裝了火炕,也能保持溫度讓這人恢複。”
胡亥越想越是個好主意。
他吩咐前來傳話的鄉民:“你讓他們把人搬到這裡,再著兩人盯著,等那人清醒了再問問他是哪裡人,為什麼會在枯草堆裡。”
鄉民還有點不樂意:“那公子您呢?”
胡亥啞然失笑:“我當然是要回宮裡去啊……對了,你再和周羅幾個說一句,這火坑可太舒服了!讓他們多砌幾戶試試?我看著要是好的話,家家戶戶都能用上!”
鄉民臉上帶笑:“是!小的這就去辦。”
沒等他走出兩步,胡亥又叫住他:“對了……然後和吳嗇夫還有村裡的人說下,毛線的事慢慢琢磨就是,不用很急。”
鄉民恭聲應了是。
這回他沒馬上就走,而是在原地留了一會,等確定胡亥沒有想再交代的事這才一溜煙的跑了。
胡亥哭笑不得,裹上厚厚的鬥篷。
他剛剛坐穩,便聽到車廂外傳來一陣鬨哄哄的響聲。
胡亥推開窗戶,往外瞧了一眼。
數名鄉民抬著類似擔架的木板,將一個單薄的身影送進屋子。
胡亥沒看到對方的模樣。
他興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合上窗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