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張良摘下曲裾,躲到屋內麻利穿上。

事實上當下男女均可穿曲裾,隻是比起需要下田乾活,而更喜歡穿短袍長袴,另外還要將褲腿綁束的男子,女子穿曲裾者多些。

張良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

至於鞋履……張良翻找片刻,很快翻出兩雙不惜,也隻翻出兩雙不惜。

不惜便是草履,也就是麻鞋和草鞋。

顧名思義便是用草麻結成,先用草繩編出腳版形狀,再在底版邊緣綁上鞋耳,留出係帶,穿著時固於腳上就算完成。

不惜腳感粗糙,且難以禦寒。

冬日穿著草履趕路?隻怕不出半日就會凍得走不動路。

張良思量片刻,還是決定不換木履。

他鬆開頭頂包布,放下發髻,用梳子稍稍梳理,紮了個低低的垂髻。

至於妝容嘛……

張良提著曲裾,大搖大擺地走到屋邊的水缸前。

水麵如鏡,倒映出一張清秀臉龐。

住在破屋的這段時間,張良的皮膚白皙許多。他本就長得清秀,穿上曲裾,紮上垂髻以後更像是一名略顯英氣的女郎。

張良仔細打量,又尋來剪刀。

他用刀鋒刮了刮眉毛和唇角,又蘸了點木炭給自己畫了畫眼尾,水麵裡那名英氣女郎漸漸眉眼溫柔,瞧著越發柔美。

張良想了想,又用木炭給自己添了兩顆痣。

張良準備就緒,邁著輕快的腳步推門而出,大搖大擺地混入人群之中。

無人注意到張良……哦,偶爾也是有的。

張良昂首闊步,與幾名勾肩搭背的青年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一縷風將他鬢角的發絲卷起,發燒掠過張良白皙的麵頰。

青年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首打量著張良的背影。

張良也發現了身後人的異動。

他心頭微沉,暗暗回想著自己的裝扮,卻不知道自己是何處犯了錯,竟是引來旁人注意。

幾名青年呆立在路中央。

他們的動作立馬影響了其他黔首的行動,很快就響起了抱怨聲:“喂喂喂,你們幾個站路中間做什麼?”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現在的小年輕,到底在想什麼呐?”

青年們猛地醒過神來。

他們下意識往前跑了幾步,興衝衝地呼喊道:“前麵的女郎,女郎!”

張良充耳不聞,甚至腳步加快了些。

隻可惜他依然沒能避開那些青年,沒走出巷子就被堵住。為首的青年一手撐住牆壁,猛地攔住張良的去路:“喂,女郎——你跑這麼快做什麼?你叫什麼名字?是哪邊村裡的人?”

張良掐住聲音:“你們,你們尋妾身做什麼?”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點惶恐與堂皇,瞬間讓路過的黔首側目看來。

其中包括胡

亥和始皇帝嬴政。

愛好吃瓜的胡亥動作迅速,拉著嬴政擠入人群,成為第一排吃瓜群眾。

被迫吃瓜的嬴政:“…………”

胡亥並其餘黔首狐疑地看向高大青年和被遮住大半張臉的張良,而後悄聲議論道:“這是啥情況?”

有人道:“是小夫妻吵架?”

還有人道:“看著不像?彆是騷擾人家女郎?”

騷擾?騷擾!

黔首們的眼神瞬間犀利。

胡亥更是直言:“你們三四個男人攔著人家女郎做什麼?不會是想調戲人家女郎吧?”

那幾名青年瞬間慌了神。

他們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張良抿住嘴,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周遭黔首的目光更加不對勁了,更有人悄聲詢問道:“咱們要不要報官?”

“去找,去找衛士來!”

“…………”糟糕!

張良眼前一黑,指甲掐進手掌心。

他忘了秦國律法森嚴,即便如今取消了連坐製度,有點事情就報官也早已深入老秦人的生活中。

他們碰到事情的反應就是報官。

張良的眼角餘光都瞥到幾個轉身往外走的黔首——不用多想,他們定然是去尋官員報案的。他用力掐了掐手掌心,看向有些六神無主的青年:“不知幾位郎君尋我有什麼事?”

張良的聲音有些暗啞,不如一般女郎柔和。

胡亥聞聲,好奇抬眸看了兩眼。沒等他心生疑問,就聽到青年結結巴巴道:“我的名字是林巍,是林家莊林裡正的長孫!我,我,我有五畝地,還剛修了新房子,家裡還有兩頭豬三頭羊,我,我,我——”

張良:“…………”

胡亥以及周遭黔首:“…………”

準備去報官的黔首停下腳步,連連搖頭。

有人悄聲嘀咕了句:“世風日下哦……”

“當街攔著人家姑娘求親,嘖嘖。”

“厲害啊!要我有這勇氣……當年就不會錯失嗷嗷嗷啊細君我錯了!”

周遭黔首散去小半,留下些愛湊熱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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