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既喜悅又痛心。
他捂住眼睛,難掩痛苦:“我恨不得自己愚笨一些,還能一門心思撲在複國大事上……”
張良哽咽道:“偏偏……偏偏……”
他自幼便極為聰慧,也以此為傲。
正因如此,此刻的張良痛苦非常。
他望著外麵歡欣鼓舞,仿佛重回立春那一日。張良喃喃著:“民心所向……眼前此景怎麼能不算民心所向?”
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滴答一下落進酒樽。
張良腦海裡反複回蕩著始皇帝的話語,清
晰且肯定的明悟一件事:“複國希望,已是渺茫……”
魏咎呼吸一滯,猛地灌下一壺酒。
他強顏歡笑,又讓酒肆老板娘送上幾壺酒水。魏咎溫聲道:“子房兄——我們今日不聊這些,我們喝個痛快好不好?”
張良沉默一瞬,咬牙答道:“行。”
兩人你一盞我一樽,帶著點瘋狂之勢灌著酒水。
衛士畢恭畢敬,一五一十地將兩人對話稟告於始皇帝和胡亥。
胡亥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當場跳個踢踏舞慶祝。
他喜氣洋洋,滿眼歡快地看向始皇帝:“阿父!胡亥提前恭祝您又收獲一位能人!”
【張良!張良!哈哈哈哈哈張良!】
【這回張良是真的跑不掉啦!!!】
胡亥隻差扯著嗓門,唱一句‘今兒個老百姓呀真呀真高興~’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眼看胡亥眉梢眼間都寫滿快樂,始皇帝嬴政也是嘴角微微上揚。隻是他還穩得住,低聲叱道:“瞧瞧你的模樣還有沒有規矩?況且張子房也尚未效忠,哪裡值得你這般慶祝。”
【可是這是張良哎!張良哎!】
【嗐想到張良都進了咱們大秦的籮筐,高興也是正常的嘛——】
胡亥心裡碎碎念,麵上還是迅速收斂笑容。
他一本正色的應了是,心聲還在嘀嘀咕咕:【哎算了算了,不能半途開香檳。】
【忍忍忍忍。】
【等張良入仕為官,我定要舉辦個盛大的慶祝儀式。】
始皇帝扯了扯嘴角,沒好奇地敲敲胡亥腦門。
頂著胡亥雙手捂住腦門,滿眼困惑迷茫和委屈地看向自己時,他清了清嗓子:“朕覺得你肯定在胡思亂想。”
【…………】
【可惡!始皇大大怎麼能看出來的?】
胡亥心虛片刻,又大聲嚷嚷:“才沒這回事。”
父子兩人稍做休息以後,起身往樓下走去。
正巧,張良和魏咎正準備離開。
雖說米酒不容易醉,但也有俗話說——吃米酒見風倒。
這家酒肆的米酒似乎屬於後者。
張良臉頰泛紅,身體晃晃悠悠,扶著他的魏咎要好點,卻也是重心不穩跌跌撞撞。
兩人剛剛走出大門,就被門檻絆了下。
沒等周遭巡衛和黔首回過神,兩人便骨碌碌地滾了出去,摔在牆角處。
張良努力睜大雙眼,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兩張頗為熟悉的臉龐,又忍不住眨眨眼,再眨眨眼:“……始皇帝……胡亥公子?”
胡亥往後看了眼:“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嬴政也看了眼,吩咐巡衛將兩人送回去以後帶著胡亥上了車。
胡亥心情很不錯,覺得張良歸順的日子又提前了。
返回鹹陽宮以後,他便開始忙碌的收拾行李時間——錯了!在此之前胡亥還必須麵對焦慮過度的紀昀,他挑挑揀揀,對每一個衛率候選人都很不滿意。
“這個能力不足,太過青澀。”
“這個老油條了些,忠心不足。”
“這個太過陰鬱——這個不知進退!”
“這個油嘴滑舌——這個長得太醜!”
紀昀冷酷發言,讓一群候選人目露怒色。
胡亥嘴角直抽抽,趕緊示意幾名候選人退下——免得待會紀昀慘遭群毆。緊接著他又看向紀昀:“我覺得都還行吧?那可是隴西侯介紹的人選。”
紀昀連連搖頭:“不行不行。”
他眼底冒火,難掩嫌棄:“公子定然得用最好的!”
胡亥托著臉,懶洋洋道:“可是紀昀已經很厲害了呀?比不上紀昀你也是正常的啦!”
後半句話,胡亥主要是想安撫紀昀用。
出乎胡亥意料的是……這非但沒能安撫紀昀,而且還讓他大皺眉頭,直接將這一批人全數退了回去:“不行不行,比我還差的話怎麼能留在公子身邊。”
胡亥:“…………”
上回我誇英布好,你搞出個武學堂乾他;這回我說他們差,你又不滿意還得找個好的!
胡亥槽多無口,最後隻有偷偷歎氣。
紀昀心,海底針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