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黔首歡呼聲傳遍了整座鹹陽城,自然也傳入坐在酒肆二樓的始皇帝嬴政耳中。

嬴政聽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望著下麵神色激動,敲鑼打鼓的黔首們,他眼底神色漸漸溫和。

能被稱為聖明之君,又誰願做黔首口中的暴君?

嬴政心下暢快,端著酒樽一飲而儘,眉梢眼間皆是喜色。

邸報!邸報!

誰能想到此物居然會有這般的威力!

胡亥努力壓低聲音:“阿父,是不是很棒?”

嬴政長吐出一口氣,才勉強按捺住心中雀躍:“是啊,黔首們都在盼望能將匈奴徹底驅逐,這場杖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

胡亥連連點頭。

片刻以後,他又唉聲歎氣:“大兄可就麻煩了。”

嬴政冷哼一聲,想起來還一肚子氣。

他睨了胡亥一眼:“你大兄就是欠教訓,等他到了上郡,再去看看那邊黔首農人過的日子,他就知道自己有多糊塗,有多天真!”

嬴政又瞪了胡亥一眼。

胡亥連忙收斂表情,坐得端端正正。他麵上是不說話,心聲是一串一串往外冒:【始皇大大乾嘛一直盯著我看……】

【我可沒大兄的膽子哇QAQ!】

【扶蘇也是,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吧?】

【讓他那時候放大話,現在——嘖嘖嘖嘖嘖,注定要在那邊待個三五年了。】

【起碼也沒那啥後顧之憂。】

【而且現在出事也比曆史上好,扶蘇還年輕呢,思想還能掰回來……也是好事?】

是,你是沒扶蘇的膽子。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著胡亥,腹誹不已:你那膽子是不敢像扶蘇那樣直接反駁朕,傻還是一模一樣的傻。

想到這裡,嬴政也是鬱悶不已。

他這般雄才大略,怎麼膝下的崽子一個比一個稚嫩?

嬴政沉吟半響也沒得出個答案。

他點了點胡亥的腦門:“你往後不得偏聽偏信……算了,反正是朕帶著你讀書,你記住朕說的都是對的就是了。”

胡亥:“…………”

嬴政:“回答呢?”

胡亥乖巧應聲:“是是是。”

他心裡悄悄說:【那我長歪了咋辦?不都是始皇大大的錯了?嗐,我對自己毫無信心啊!】

嬴政:“…………”

麻煩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吧!

父子兩人吵吵鬨鬨的同時,張良與魏咎走在街頭。

他們沉默地看向四周,眉梢眼底皆是茫然。魏咎久久歎道:“那……毫不起眼的邸報,竟是有這種用處?”

聞言,張良也是沉默無聲。

此前邸報起的就是通俗版聖旨的作用——專人會將《秦律》《農務》等事重新編寫為白話文,便於黔首理解學習,另外還承擔向農人推廣農具等物的使用方法。

實用歸

實用,另外也並無多大作用。

直到那幾篇經過精心烹製的小故事新鮮出爐,邸報驟然爆發出的威力讓張良等人瞠目結舌。

魏咎想不通:“百姓為何會如此相信?”

他點著邸報,忍不住壓低聲音:“他們就沒有懷疑過上麵的內容是……假的嗎?”

魏咎盯著那幾篇故事,內心蠢蠢欲動。

張良卻是搖搖頭,苦笑一聲:“秦王……不可能留下這般的漏洞。”

他與魏咎走入酒肆,選了個空位坐下。

而張良不知道的是他剛剛走進酒肆,便被便衣衛士發現,並迅速稟告到始皇帝跟前。

胡亥眼前一亮:“張良也在?還有魏咎?”

他想到魏咎,心聲裡帶著點遺憾:【此人倒是個真心為民的,被章邯圍困以後為保魏國百姓身家性命,而選擇談判投降,而後又以身殉國自焚而亡。】

衛士恭聲應是。

嬴政沉聲道:“聽聽他們兩人的對話,再來稟告。”

衛士領了命,迅速退了下去。

張良和魏咎尋了空位坐下,魏咎還有點不死心。他將邸報擱在桌上,甕聲甕氣道:“我覺得上頭說得太誇張了,真的不會造假嗎?”

張良搖搖頭:“不誇張。”

他眉心緊鎖,沉聲說道:“邸報上的文章隻側麵提及一些,根本沒有深入說明匈奴的暴行,要我說還是寫得淺顯了些。”

“子房兄難道——”

“啊,我親眼見過。”張良臉色不佳,稍稍回憶起一些事:“魏兄應當知道,我曾護送韓瑜至濊國,曾途經周邊小國。”

“不止是秦國等地遭災,那邊小國也是年年遭災。”

“要說襲擊上郡的匈奴頂多是遊擊而行,走走退退,那些小國有些甚至年年遭遇匈奴勒索,彆說是百姓就連不少官員權貴都是任人宰割。”

“韓瑜那孩子說……”

“秦國大軍進入那邊,那邊的黔首還載歌載舞,萬分高興,隻因秦國大軍沒有濫殺無辜,也沒向他們勒索銀錢,還願意幫他們驅逐匈奴。”

秦國輕飄飄多了幾個郡縣。

張良越想越是鬱悶,越想越是氣惱。他看著魏咎,滿臉悲色:“我知道我該恨秦國才對,可是我看著邸報上的內容,聽著秦國即將要征伐匈奴的話語……我居然,我居然,我居然也心生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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