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和鐘離眜能作何反應呢?
他們也隻能望天望地,半響鐘離眜憋出一句話:“都已經進行宮了,還能咋滴。”
鐘離公想打死不孝子。
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鐘離公膝蓋一屈,準備請罪。
不過胡亥和衛士的反應都比他來得快,胡亥當即令下,兩名衛士一左一右扶住鐘離公。
胡亥:“鐘離公何必如此?倒是和我見外了。”
隻是看著鐘離公戰戰兢兢,滿臉惶恐的模樣,他很快反應過來。
在這個還無人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時代,權貴與普通黔首之間如雲泥之隔,像是韓信和鐘離眜這般坦然接受者才是少數。
胡亥很快做出決定。
他先吩咐衛士將鐘離公扶到一邊坐下,而後留下呂澤和隸臣隸妾照顧幾人,緊接著再叮囑韓信和鐘離眜:“你們先陪家裡人好好休息上兩日,後頭我再讓其餘太醫來為他們瞧一瞧!”
等眾人應是以後,他抬步離開。
給眾人留下足夠充足的思考時間和休息空間以後,胡亥也回去休息了。
等胡亥離開,整座宮殿重新變得安靜。
這裡沒有多餘的人聲,唯有樹葉隨風舞動的沙沙聲,還有鳥雀清脆的吱喳聲。和熙溫暖的陽光灑落在整座院子裡,也灑在韓娘子的掌心中。
熱乎乎,暖洋洋的。
韓娘子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好好曬過太陽,她垂眸看向雪白的手掌心,又很快看向陽光映照出的倒影。
纖細,消瘦。
韓娘子望著倒影,仿佛看見不久以後的自己。她的心跳錯了拍,又抬眸看向自家孩子。
韓娘子請幾位隸臣將自己放在梧桐樹下,又伸手招來不吱聲的韓信:“你啊……”
韓娘子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
她撫著韓信的頭發,思緒亂得像是毛球:“怎麼會認識上……公子?”
這裡是行宮,那位和善的小郎君是公子?
韓娘子想過胡亥或許是什麼大商戶家的郎君,又或是郡守縣令家的郎君,甚至還可能是舊六國的貴族之後……卻從未想過,也不敢想他竟是秦王之子!
鐘離公聞聲,也拄著拐杖走來。
他指著支支吾吾,不敢多說的鐘離眜:“是啊,小信!你快和叔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眜子到底在瞞著什麼?”
鐘離眜表情微妙。
韓信神色古怪,將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遍。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韓娘子和鐘離公是一個字都不信。兩人沉默片刻,相視一眼後齊齊看向自家孩子。
鐘離公緊緊盯著兒子。
隨著他的注視,鐘離眜也越發緊張,眼神飄忽的模樣一看就知道藏了心事。鐘離公低聲詢問道:“你素來脾氣大,比起小信來更能惹事生非……你就告訴阿父,與公子起爭執還比賽,是
不是你起的頭?”
知子莫若父。
鐘離眜心頭一跳,央央答道:“是……”
鐘離公腦袋裡嗡的一聲,一張臉騰地漲紅。
他瞬間覺得腰不酸腿不痛,甚至還能將拐杖揮舞得虎虎生風:“你這混賬東西,老子都讓你在外麵冷靜些,你——你——你!”
韓信連連拉住鐘離公:“叔,沒事,沒事。”
他認認真真解釋:“胡亥公子,是個好人。況且要不是鐘離哥,咱們也沒辦法認識胡亥公子。”
鐘離眜瞬間一抖擻:“對啊!”
鐘離公剛剛消退些的怒火又竄了上來:“還對啊!”
鐘離眜瞬間躲到韓信後頭。
韓娘子看著吵吵鬨鬨的一幕,伸手將兒子喚到跟前。
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韓娘子長吐出口氣,認真叮囑道:“……小信。在皇家,好人可不是個誇讚的詞。”
韓信想了想:“我會保護他。”
韓娘子啞然失笑,而一旁的鐘離公看著兒子跟著晃動的腦袋更是頭痛。
與此同時,宦官也將胡亥公子帶回幾名黔首的事稟告到禦前。正與重臣議論政事的嬴政動作一停,神色古怪起來:“當真是普通黔首?”
宦官恭聲應了是:“是的,陛下。”
他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胡亥公子帶回的是兩家黔首,其中孩童與胡亥公子差不多歲數,據說是前幾日與胡亥公子偶爾遇見認識的。”
“其長輩身患骨瘺,身體極差。”
“據說兩戶黔首是從淮陰縣尋醫問藥,一路搬遷到此地,具體的情況衛士也未曾調查,尚無答案。”
從彆處遷來,來曆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