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認識，不知品行。
聽著宦官的說明，室內官員麵麵相覷。
負責安全事宜的李信直言道：“行宮重地，哪裡能讓黔首入住的？陛下，小臣以為應當將黔首驅逐出去。”
離鹹陽越遠，朝廷控製力越低。
即便黔首大多已經接受被秦國統治的現實，也依然不斷有打著反秦複國者名頭的叛軍盜匪冒出來。
雖然沒造成損傷，但讓人心煩啊！
一路殺麻了的李信警惕心已至最高點，聽聞胡亥公子領了一幫黔首進行宮，就像是看到一張白紙上多了個墨點般，讓他光是看著都渾身不適。
剛剛請進來，轉頭驅逐出去？
那不是將胡亥公子的臉打得啪啪作響嘛？打了胡亥公子的臉，這和將陛下的臉麵丟在地上踩有何區彆？
廷尉李斯嘴角抽了抽，連忙接話道：“胡亥公子愛護天下之民，寬厚溫仁，隻是想得還不夠周道。若是想要安置黔首，不如在城鎮中尋地安置就是。”
就是王賁也覺得胡亥公子之為太過離譜，實在說不出好話。他想了想，選擇附和李斯：“廷尉說的是。”
始皇帝嬴政略微蹙眉，抬手摁下諸臣言論
：“周遭加強戒備，不要讓閒雜人等過去叨擾。”
李信板著臉：“陛下，此事——”
不等他說完話，嬴政又吩咐宦官去喚胡亥過來。
最後嬴政看向李信：“胡亥這孩子雖然粗心大意，但也不是魯莽之人，帶幾名黔首入行宮居住或許還有彆的緣故。等他過來以後再問問，幾個黔首罷了，有李信麾下之人看著，朕放心。”
眼看陛下已打定主意，諸人也都不語。
他們的話題再次回到先前討論的事情上——泗水郡、東海郡、故彰郡和會稽郡遠離鹹陽，因此也是朝廷勢力最為薄弱的地域之一。
宗族勢力盤踞，叛軍盜匪層出不窮，以至於這幾處地方的政策推行速度遠比其餘地方慢。比如泗水郡至今隻有三分之一不到的農人用上寬犁耙，隻有五分之一都不到的地方開始修繕房屋，就連修繕道路之事也進展緩慢。
嬴政與官員們特意親自下地與農人對話，還親手演示一番寬犁耙的用處——結果沒多大用處。
農人黔首當麵好好好，回頭齊齊又沒這回事。
據衛士所描述，他們潛伏調查時還聽人吐槽官員不通農事還指揮農人做活——不吐槽始皇帝大約是不敢，反正氣得一乾官員火冒三丈，斥責聲此起彼伏：“一幫刁民！”
“這幫黔首真真是愚昧無知！”
“我們是一心為了他們好，他們倒好！嗬嗬！”
“要我說進度如此之慢，果然還是因為此地黔首對大秦抱有敵意！”
泗水郡郡守誠惶誠恐，瑟瑟發抖。
他靈機一動，小聲說道：“小臣以為應當加重刑罰，嚴懲不願使用寬犁耙之黔首……或許或許就能讓黔首們樂意使用了！”
室內爭論聲戛然而止。
右丞相王綰麵容一肅，剛想說話卻沒想到廷尉李斯的反應比他還快。
李斯直言道：“不可。”
他沉聲說道：“秦律修改不過半年時間，若是此時爆出某地又重用刑罰，不但會讓此地黔首離心，而且恐怕會引發彆處黔首恐慌。”
“今日一政，明日一策。”
“反反複複，黔首哪裡能有安穩日子？隻怕昔日誇讚朝廷的聲音又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斯深吸一口氣：“要小臣說……這幫黔首隻是下意識反對大秦的政策，等看到好處以後推廣速度就能加快了。”
右丞相王綰驚奇之餘也倍感欣慰。
他連連頷首，附和道：“廷尉說得是。推廣寬犁耙也非一日之功，何必如此著急？等不用之人見到其餘人的畝產大幅度提升，自然而然就會願意的。想鹹陽周遭黔首，此前多少人不願使用漚肥？等周家屯畝產翻倍消息傳出以後，還鬨出盜竊漚肥的事來。”
從鹹陽而來的官員都知此事。
他們紛紛應是，眉梢眼間帶著笑意：“也是。”
更有官員提出：“我看應當現在使用者免征費用，等明年嗬嗬再開始收取費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招有點損……但我怎麼就喜歡呢！”
室內的氣氛瞬間好了不少。
不過衛尉馮去疾卻是捕捉到一絲異常，他淩厲的目光掃向泗水郡郡守：“郡守怎麼一臉不知？難道未曾見過邸報通傳？”
衛尉馮去疾之語讓官員們齊齊一愣。
廷尉李斯登時醒過神來，一臉的難以置信：“衛尉說得沒錯，周家屯冬麥產量翻倍之事早已登上邸報，應當天下皆知。”
若說黔首不知，那倒還有可能。
畢竟大部分黔首不識字，需要嗇夫通報——在說書人重出江湖以前，宣傳速度要慢一些也是正常。
可是泗水郡郡守身為一郡郡守，難道也不知曉？
無數道裹挾著質疑的目光落在郡守身上，讓他冷汗涔涔而下。
若是黔首無知，嬴政怒歸怒也隻能罷休。
等發現泗水郡郡守或許也有問題後，他頓時心生怒意：“你有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