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原地轉了三個圈,終是麵色慘白。
他看向淳於越，止不住歎道：“此事，此事……”
淳於越知他一時間難已接受這等猜測,順勢改口喟歎道：“我所說之言皆是猜測，或許陛下並無這等想法，你也不必如此驚慌。”
叔孫通張了張嘴，苦笑一聲。
他呐呐道：“我自是相信淳於兄……不然這兩回也不會來尋您商量。”
就如叔孫通先前所想。
自打邸報之威初現,淳於越的位置不知被多少人盯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偏生淳於越還是此前遭受發落的儒家學子。
不少朝臣將士都以為他很快就會落馬,卻沒想到淳於越出乎意料的堅韌。他不但沒有受到影響，而且還越做越穩當,頻頻受到始皇帝誇讚不說,還將私下使絆子的周青臣等人打發出朝堂，地位漸漸穩固，影響力也漸漸變大。
更不要說篇篇文章,都接觸痛點。
在揣測陛下心思上,淳於越堪稱是數一數二。
這般的淳於越又怎麼能不讓叔孫通信任？
叔孫通並不愚笨,相反他非常聰明。一經淳於越點撥以後，他登時明白儒家……又或者說孔家麵臨的危機。
叔孫通略微冷靜下來說道：“淳於兄之語，弟牢記在心,隻是……”
叔孫通苦笑一聲：“我師傅對我有恩。”
他紅了眼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話：“這,這，這世上怎麼就沒有兩全的事！”
淳於越歎道：“世上諸事,皆是如此。”
他沒有責備叔孫通的猶豫不定，倒不如說叔孫通猶豫才是正常。要是他立刻給出答案，淳於越日後還得擔心叔孫通會不會後麵給他一刀。
叔孫通唉聲歎氣,半響也拿不定主意。
淳於越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件事情需要叔孫通自己去想通，因此他索性放任叔孫通思考，自己選擇起身告彆。
叔孫通也知淳於越心思。
他送彆淳於越後，又端坐於案前仔細思考。
他越是往深處想，越是冷汗涔涔而下。
自己哪裡是舉薦師傅？倒是像在將師傅與儒家推上懸崖山頂，下一步就扶搖而上還是跌入穀底？
叔孫通僵坐在原地，手指顫顫。
他從正午坐到黃昏，直至太陽消失在天際才動作。叔孫通舉起已經涼透的酒壺，一言不發地滿上一樽酒，咕咚咕咚一飲而儘。
末了，叔孫通將酒樽重重砸在地上。
次日他按預定計劃前去迎接其師孔鮒，再過兩日後兩者又一同前往行宮麵見始皇帝。
等胡亥知道，已是數日之後。
始皇帝嬴政指著身側身材魁梧如將領，相貌平凡者道：“胡亥，這位是孔鮒。”
胡亥愣了愣神：“……孔子八世孫？”
孔鮒臉上帶笑，揖禮道：“臣見過胡亥公子。”，他直
起身來()，不著痕跡地打量這位得天所授的胡亥公子。
胡亥吃驚之餘?()_[(()，也定了定神：“見過孔郎。”
嬴政笑道：“孔鮒如今為太史令，往後你經史課業上有疑問也可以詢問他。”
胡亥老老實實地應了聲，瞧著乖巧懂事。
等孔鮒退下以後，他迅速變了一張嘴臉。胡亥三步並兩步竄到始皇帝身邊，好奇問道：“阿父？阿父！孔鮒他，他怎麼入朝為官了？”
嬴政挑了挑眉：“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他伸手摁住胡亥，輕笑道：“朕乃始皇帝，百家諸子歸秦又有何奇怪？”
【不愧是我的老祖宗，帥呆了！】
【呦嗬！始皇大大再來一遍！】
嬴政聽著胡亥怪形怪狀的心聲，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腦袋。嬴政沉聲道：“朕的大秦，無需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朕要百家儘歸大秦，讓未來沒有儒家百家，唯有——”
胡亥接話道：“贏家！”
他摸了摸下巴：“這樣說也很順口哎？”
嬴政藏了滿肚子的話，說了沒幾句就泄氣大半。
他懶得和這兔崽子多說，揮揮手示意胡亥到一邊玩去。
照胡亥這單純的性格來看。
兩千年後……怕是讀書讀到三十五歲也正常，不然各個這麼笨還怎麼得了？
始皇帝嬴政忍不住唏噓一聲。
胡亥連打兩個噴嚏，疑惑地瞅瞅始皇帝：【一想二罵三記掛……阿父又罵我什麼？】
【真是的！】
【老天眼你開開眼，應該讓我能看懂始皇大大的心聲才對嘛。】
嬴政手上動作一停：“胡亥。”
胡亥雙手捧著腦袋，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啊。”
嬴政按了按眉心：“朕罵你的話會直接罵。”
說完話以後，他還鄙夷地瞅瞅胡亥的腦袋瓜，再搖了搖頭。
胡亥：“…………”
不是，您這個反應就傷人自尊了啊？
【等等？阿父，您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彆當謎語人啊！快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