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續文很無奈。
他當初選擇接受《奔馬圖》,就是想著把它送給宋修德,他總不能真的讓宋修德白白指點他。
誰知道宋修德這麼堅持,堅決不肯白要,這年頭,想送份禮也不容易。
宋修德雖也是喜愛書畫之人,卻沒有現在就打開木盒,而是讓溫續文把文章給他看。
溫續文將文章奉上,靜靜等宋修德的評價,說實話挺緊張的,他真怕自己達不到宋修德的標準。
一刻鐘後,宋修德嘴角含笑,溫和道:“賢侄的文章已然不錯,鄉試中榜毫無懸念,隻是若想在會試取得好名次,還不夠,賢侄的文章繁瑣了些,不夠精煉,另外......”
宋修德不愧是進士及第,水平不俗,一下子便指出溫續文不少缺點。
溫續文聽得認真,心裡卻鬆了口氣,還好沒被批得太狠。
宋修德顯然是鼓勵型老師,先誇一番,再說你的缺點,很照顧溫續文的情緒。
總體來說,溫續文的文章需要雕琢,這是水磨功夫,得一點點進步。
兩人就文章聊了很多,等他們回神,已經到了用膳時間,宋修德便留溫續文用午膳。
餐桌上就宋修德和溫續文兩個人,這讓溫續文有些意外,他還以為會見到宋修德的妻子。
關於宋夫人,溫續文知道得不多,隻知她原是宋修德恩師的女兒,後來嫁給宋修德,聽聞兩人感情很好,宋府不曾有一房妾室。
隻是有一點很可惜,兩人至今不曾有孩子。
宋府的飯菜很普通,就是些家常小菜,宋修德比較勤儉,宋府上菜不會擺滿一桌子,通常就三四個菜,今日留溫續文用膳,便加了兩道。
宋修德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飯桌上給溫續文夾了幾次菜,道:“不要拘束,你是士政兄的姑爺,便是老夫的侄子,就當在自己家,無需顧忌。”
溫續文連忙點頭,“世伯放心,小侄臉皮厚得很,從來不知道拘束是什麼。”
“哈哈,好,就該這樣。”
宋修德本人是儒雅君子,最喜歡溫續文這般大氣守禮的後輩,太過拘謹他反而不喜歡。
用完膳,溫續文告辭離開,宋修德還有公務,能抽出幾個時辰指點他的文章,溫續文已經知足,哪能再待下去。
宋修德確實有事要忙,就沒有留溫續文,隻說下次直接來書房找他即可。
這話儼然是把溫續文當自己人。
出了宋府,溫續文隻覺他今日沒有白來,受益匪淺,很多文章的小問題自己看不出來,宋修德深諳科舉之道,水平自然要高很多。
溫續文快步回府,將今日所學皆記下來,免得日子一久便忘了。
做好筆記,溫續文想了想,去李司祈的房門外敲門,待他出來,溫續文把筆記交給他,道:“表哥,這是我今日聽宋世伯指點所得,你也看看吧。”
宋修德說指點溫續文,溫續文有心帶李司祈一起,畢竟他能和宋修德扯上關係,都是多虧了許士政。
隻是轉念一想,他著實沒那個資格多帶一個人。
宋修德願意指點他,已然是很大方,他怎麼能得寸進尺。
於是,溫續文便想了這樣一個方法,將每次的所得告訴李司祈。
李司祈接過筆記,“多謝續文,”頓了頓,繼續道:“續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運道,得宋大人看中,這便是你的運道,不要覺得虧欠了誰,並沒有。”
溫續文一愣,隨後笑道:“表哥說得極是,不過,我們是親戚,我把筆記給表哥看,本是常理。”
李司祈點點頭,再次轉身走進房間。
溫續文卻是對李司祈有所改觀,原來他並非不知,隻是不願理會罷了。
這算不算世人皆醉我獨醒?
其實,溫續文並沒有覺得虧欠,隻是覺得自己獨享不太好,這才想著把筆記拿給李司祈。
......
進入五月,天氣開始反複無常,一會熱一會冷,古代可沒有熱了就脫件衣服的說法,他們都很重視衣冠。
溫續文便隻能在用午膳後根據需要回宿舍換衣服,幾乎每日都需要換,除非遇到下雨或許燥熱的天氣,那就不需要了。
溫續文的生辰是在國子監過的,其實今年他應該行冠禮了,隻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早已經束冠,再加上許士政等人不在身邊,他也不想大辦,便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
漸漸地,便到了六月底,盛京的天氣已經熱到極點,每日拿著把扇子都不管用,反而他總覺得扇出來的風都是熱風。
他隻穿了件薄薄的衣衫,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剛穿上的時候還有一絲很舒服的涼意,隻可惜,沒一會兒,就被太陽散發出來的熱意蓋過去了。
溫續文無比想念現代的風扇還有空調,為什麼這時候不是電力時代呢,蒸汽時代也行啊。
他都要熱瘋了,還不如在興元府呢,那裡雖然也熱,但沒有這麼燥熱,溫續文心想還好他沒帶許舒妤來,她在興元府待慣了,肯定適應不了盛京。
“阿嚏!”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熱氣入體了?”
馬車上許舒靜擔憂道,這鬼天氣怕是要把人烤死。
許舒妤搖搖頭,“我沒事。”
許舒靜以往坐馬車,總喜歡抱著許舒妤靠在她身上,現在兩個人恨不得分開八丈遠。
許舒靜蔫蔫的,“姐姐,我後悔了,我們應該入秋再趕路的。”
許舒妤勾唇,“是誰整日去外祖家纏著舅舅,讓舅舅儘快啟程的?”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再有兩三日,他們就要到盛京了。
雖然越接近盛京越熱,可她心裡到底是高興多一些,六個月沒見,她真的有些想他了。
許舒靜嘟嘴,“都怪姐夫,見了麵,他一定要補償我一份禮物才是。”
許舒靜小孩子脾氣,他們來之前接到了溫續文的第二封信,看到裡麵的玉釵,便覺得溫續文偏心,她好歹也是姐姐的妹妹,外加幫他賺銀子的大老板,都不送件禮物的嗎?
許舒妤見她這樣,便知她又想起玉釵的事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溫續文總喜歡送她禮物,她特意準備的一隻匣子已經快放不下了。
三日後,李家商隊到了盛京,與之一起到的還有許家姐妹。
下了馬車,李成業笑道:“妤兒,舅舅已經命人打聽過了,符合你們要求的房子不少,隻是旅途勞頓,難免精神不佳,不如先隨舅舅回府歇息一晚,再去看房子?”
李成業為李司祈買的房子太小,隻有兩進,而且許舒靜還未成親,住進那裡不太合適,在來之前,她們便商量好要買處宅子。
盛京寸土寸金,許舒妤姐妹雖然有銀子,可還要預留開店的銀子,她們也就隻能買處兩進的宅子。
不過這也比溫續文買不起房子強,他來了盛京後,了解過房價,以他目前的資產,也就勉強能買一處一進的小院子。
當然,如果許舒靜現在把那十萬兩還給他,那就另當彆論了。
許舒妤溫婉地笑笑,拒絕李成業的好意,“舅舅好意舒妤心領了,隻是距離相公休沐還有兩日,時間有些緊,便不打擾舅舅了。”
李成業心想也是,便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在盛京人生地不熟,難免會被人欺負,舅舅給你們幾個人,也好保護你們。”
“舅舅,不用,”許舒靜開口道:“姐夫去國子監沒辦法帶隨從,何順和智兒肯定在府裡,讓他們跟著我們就行。”
何順在盛京已經待了幾個月,對盛京肯定比她們熟悉,再加上高大威猛的張智,她們安全無虞。
李成業一拍額頭,笑道:“還是靜兒聰明,我竟然忘了這茬,好好好,那就依你所言。”
何順來了盛京後,一開始是很忙的,溫續文用不著他,便讓他自己去熟悉盛京的情況,盛京這麼大,想要了解情況,談何容易,他每天往外跑,忙得要死。
可幾個月過去了,該了解的早就了解清楚,何順就閒了下來,一直在府裡無聊地待著。
本來,他以為今天也是無聊的一天,卻聽到府門口有動靜,便跑出來看,就看到許舒妤姐妹。
“夫人,二小姐?”
何順驚訝了,他不是出現幻覺了吧?
許舒靜麵色一喜,快步走過來,“正好,省得我找你了,去把智兒叫出去,隨我和姐姐去看房子。”
“真的是你啊,二小姐,”確認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何順激動了。
許舒靜沒好氣道:“不是本小姐還能是誰,還不快去找智兒。”
“哦哦,小的這就去。”
張智現在情況好很多,最起碼何順的話他能聽進去了,隻是要加“公子吩咐”四個字。
而且僅限於何順,許舒妤的話他都不會聽。
許舒靜為此很是鬱悶,明明隻有幾歲孩童的智力,卻這般固執,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吃,她想找他玩都沒辦法。
帶上何順和張智,許舒靜姐妹和李成業告彆,去看房子,她們的行李先放在了李府,免得累贅。
何順這幾個月不是白待的,許舒靜一說地址,他就能帶著她們找到,妥妥的向導。
看了幾處宅子,環境和擺設什麼都差不太多,價錢相差不大,許舒妤姐妹商量一番,選了一處離國子監近的,這樣溫續文回國子監也方便些。
眾人買了房子,便回李府拿行李,溫續文的東西,何順最清楚,由他去收拾溫續文的房間,然後在溫續文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就搬家了。
新買的房子不算大,後宅有一處正院和兩處偏院,正院自然是溫續文和許舒妤住,許舒靜選了左邊那處偏院入住,右邊那處便被當做客房。
到了七月初一,溫續文今日休沐,怕他直接回李府,何順早早地在國子監門口等著他。
李司祈和周江寧還有事,要一個時辰後才會回府,溫續文便一個人先離開國子監。
何順眼尖,第一時間看到溫續文,連忙跑過來道:“姑爺,夫人和二小姐來了,還買了處新宅子,您的行李已經搬過去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