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個多月, 葉安按部就班的上課掙錢。值得一提的是蘅芷清芬和糖廠不知怎麼被他國知道, 不少外國人來與他談生意。不過為了保險起見, 葉安全部給推辭了, 北宋周邊局勢這麼亂,萬一給他扣上什麼通敵的帽子可就糟了。
這日又是放假,葉安請守約齋幾個有時間的室友去京城最大的酒樓豐樂樓吃飯。前段時間同齋舍的幫了他不少忙, 如今葉安口袋裡的錢一天比一天多,為了回報也就經常組織飯局。
少年們十分興奮,他們雖說家裡都是貴族高官, 但因為年少, 每月領錢都有定數, 像豐樂樓這樣的地方, 也不經常來。
豐樂樓也就是樊樓的彆稱,位於汴梁東華門外。不僅造酒賣酒,還有各種歌舞雜戲表演, 三層相高、五樓相向、珠簾繡額, 燈燭晃耀。
幾人剛剛進去, 便看到大廳正中間豎起座寬廣的台子,五六個青壯年在台上表演顛球,動作流暢,花式繁多,下麵觀眾紛紛鼓掌叫好。隨著場地的修建完成, 齊雲社牽線組織的足球聯賽也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百姓們都有自己支持的球星球隊, 比賽經常座無虛席。新式蹴鞠的火爆也帶動了蹴鞠表演,如今瓦子中蹴鞠藝人多了許多,觀眾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葉安等人還遇見了郭中和,帶著自己的幾個馬仔坐在前排。雖說因為新式蹴鞠在學校裡丟臉,對著葉安低頭,但他本人還是非常狂熱的蹴鞠愛好者,甚至出錢自己組織了球隊。看到葉安,郭中和顯然也是一愣,接著冷冷的哼了聲,表示不屑。
搞得葉安又起了作弄的心,本打算把自己小弟再叫過來問問話,最後還是尋思著出門在外給他留點麵子。於是轉身帶著舍友們上二樓自己早就定好的包廂。
眾人落座後,對方才郭中和的態度表示不滿,屈承誌道:“神氣什麼呀,那蹴鞠還不是我們安哥兒弄出來的。你們不知道,他自打養了個球隊,在國子監裡天天吹牛,說要多得聯賽冠軍,捧起獎杯‘盤古杯’。實際上,他那破球隊連第一輪都沒通過,如今成天蹲在酒樓瓦子,就是想物色好苗子拉進去。 ”
“不是吧,郭家那麼有錢,還請不起踢球好的嗎?”少年們燃起八卦的心。
“非也非也,”蕭靜靜扇了兩下扇子,高深莫測的否認。自從他前陣子看了三國的傀儡戲,就將折扇換成更有逼格的羽扇,成日在學校裡cos諸葛亮。在眾人的催促下,得意道:“那郭中和實乃運氣不太好,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試,所以錯過了最佳時機。等回過神來,技術好的早就被人挑光了,畢竟可都知道如今蹴鞠隊賺錢,光是門票分成,就是一大筆呢。倒是安哥兒比較可惜,你這個創始人竟然沒分到什麼好處。”
“啊?不用了,我也不缺錢,而且管球隊什麼的,太費心了。”葉安聳聳肩,他家就那麼點地方,還要給球員們安排食宿,做不了甩手掌櫃的活自己可不想乾。
聽到葉安財大氣粗的發言,同窗們都一陣羨慕。趙宗述歎了口氣:“我要是也能早點當家就好了,到時候就不用總跟我爹要零花錢。”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之前跟我娘提想要漲一倍月俸,結果她竟然說要娶媳婦才給我漲錢。我不想成親,我隻想整天玩兒!”
“哎,我也是,女人好煩啊,我大姐天天欺負我,希望她早點嫁出去,換個人折磨。”蕭靜靜皺著臉抱怨。
葉安囧囧有神的看著同學們大吐苦水,連忙轉移話題讓酒樓趕緊布菜。
豐樂樓能被譽為“汴梁第一樓”除了裝飾華貴外,飲食上自然是過得去。因為人多,又都是能吃的年紀,葉安特意定了大名鼎鼎的“祥龍雙飛宴”。龍指的是飛龍鳥,乃是遼國的一種珍貴食材,味道鮮美,是罕見的珍饈。雙飛分彆為“孔雀開屏”、“喜鵲登梅”這兩道菜,所選材料皆為鱸魚、乾貝、河豚等比較難覓的東西。剩下的還有四乾果四蜜餞七品前菜五品主菜,滿滿一桌吃得少年們大呼過癮。
正當眾人舉杯暢飲心滿意足之時,突然樓下傳來陣喧嘩,仿佛是有人鬨事,少年們也沒在意,繼續吃酒。過了一會兒,酒博士愁眉苦臉的跑了上來,急切的對眾人道:“各位小郎君,底下那個姓郭的郎君可是你們朋友。”
大家麵麵相覷,都有些遲疑,朋友嘛……應該算不上吧……
酒博士撓撓頭,那位郭郎君財大氣粗,瞧著就不像普通人。之前葉安來訂酒席之時穿著國子監的衣服,感覺年紀相仿,便下意識的認為二者有關聯,難道不是嗎。
“先彆管那麼多,他怎麼了?”葉安皺眉詢問。
“啊!對!”這酒博士年紀不大,跟元寶似的也有些二,此時才回過神來,大喊道:“那位郭郎君,要被人打死了,你們快去看看吧。”
少年們一聽大驚,除了在祭酒那裡,郭中和什麼時候吃過虧?就連葉安也隻能口頭上占些便宜,如今這京城裡竟然有人敢打他?!但不管怎樣,大家畢竟是同學,國子監一夥兒還是連忙下樓查看。
剛到一樓大廳,便發現不同於之前的人聲鼎沸,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許是擔心惹到麻煩,很多人連行禮都沒拿全。
而就在看台前方,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個人,瞧模樣似乎是郭中和帶的手下。再往遠瞧,隻見郭中和趴在地上,一個體型高大的少年正用腳踩住他的後背,不知在說些什麼,他身邊圍著的人紛紛大笑出聲。而郭中和本人神色屈辱,想要爬起卻怎麼也動不了。
即使與胖虎平日有許多矛盾,但葉安此時也沉下臉,要打便打,哪有這麼羞辱人的。與狄詠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狄詠當即飛身上前,將郭中和救了出來。
因為他行動太過突然,那少年隻來得及用手擋了一下,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其把人帶走。
不過萬幸的是郭中和雖然狼狽,但受的都是些皮肉傷,隻是臉色極為難看。也難怪,他這人自視甚高,如今在同窗麵前這麼丟人,估計心裡過不去這個坎。葉安觀其沒事,也鬆了口氣。轉頭打量那高大少年,待看清後突然愣住了。
這人……怎麼這麼年輕……就地中海了。隻見那少年身著圓領窄袖紅色長袍,內露白色中單,腰係革帶,腳踩長靴,肩上還有皮草裝飾,看著十分華貴。但頭頂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沒有,唯有兩鬢留著少量餘發。少年五官深邃,麵容英武,但這麼“禿然”一下,再好看的帥哥也頂不住。
葉安原本心中有氣,被這麼一打岔注意力就全轉移到腦門上了。再看少年身邊之人,葉安更疑惑了,啥玩意啊?咋禿頂還帶傳染的?!
少年走上前,此人體型高大威猛,再加上肩上皮草,極有壓迫感,要不是麵容稍顯稚嫩,簡直與成人無異。
“是你把那死胖子撈出來的?”他死死的盯著狄詠,眼神中露出幾分興味:“我叫耶律寶信奴,你是誰?身手不錯,比那死胖子強多了,有沒有興趣比劃比劃。”
“你是遼人?”範純仁皺眉,遼人怎麼會在汴梁呢,而且看起來身份不低的樣子。
耶律寶信奴掃了他一眼,見是個弱雞就沒搭理,他們大遼隻尊重強者,而這滿屋,恐怕隻有那個救人的值得自己重視。舒展了下身體,懶洋洋道:“喂,你打不打?不會看著聽厲害,其實是隻縮頭烏龜吧,這樣的話你還不如那死胖子。”
此時葉安忍不住了,這人一口一個死胖子怎麼這麼招人煩,於是開口道:“明明自己是個禿頭說彆人,不跟你打是擔心斑禿傳染!”
“這是髡發!是我們契丹男兒男子氣概的象征!”這一句算是正中死穴,耶律寶信奴極為憤怒,自打來大宋,總有沒見識的人說他禿!今日他就要教訓教訓這個亂講話的混賬東西。
然而循著聲源望去,耶律寶信奴如遭雷擊。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人兒啊!隻見那人皮膚白的像宋朝最好的瓷器,粉嫩的嘴唇仿佛三月桃花的花瓣,再配上眉心的紅痣。這……這莫不成真是神仙嗎?
遼國上至皇室下到百姓,大多篤信佛教,如今葉安在耶律寶信奴心中已和菩薩沒有兩樣。大步上前,在眾人戒備的目光下,對葉安行了一禮。
“美麗的姑娘,請允許你的信徒獻上祝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耶律寶信奴虔誠道。
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眼前所有人都弄愣了,啥姑娘?這遼人不是腦子壞掉了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少年們哄堂大笑。
耶律寶信奴皺眉:“你們笑什麼?是想吃拳頭嗎?”接著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葉安——然後便看見美人惱羞成怒到爆炸的麵孔。
“我他媽的!你個禿頭是不是眼睛不好!!老子是男的你看不出來嗎!?”葉安血氣上湧,已經憤怒到口不擇言的地步。可以預見這件事定在明天傳遍國子監,並且伴隨他整個求學生涯。
“美人說笑了,名字不想告訴我就算了,反正我遲早會知道。不過你們宋人如此保守,跟這麼多臭小子在一起,真的沒關係嗎?”耶律寶信奴嫉妒的看了範純仁他們一眼,目光帶刀。此時他身邊的侍衛不知小聲說了些什麼,耶律寶信奴不耐的應了聲,略帶歉意的對葉安道:“美人,我必須要走了,等辦完手頭的事就來找你,暫且等一等我。”
說完沒等葉安反應,帶著手下離開。
葉安氣得腦袋嗡嗡作響,聽到身後人似乎還在笑,憤怒的轉身望去。同窗們趕忙端起麵孔做嚴肅狀,甚至還一本正經的分析其遼人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