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對不住,”沈澤川微笑地說,“我就帶了十幾個人呢。”
沈澤川話音方落,就聽大堂的門被猛然撞開了。顏何如伸頭一看,外邊站的全是蠍子,連軍備庫裡僅存的頭車都拿出來了!
雷驚蟄搭著欄杆翻踩而上,用短哨招呼蠍子進攻。樓外的人都是顏何如花錢買的江湖中人,對上專門用來打離北鐵騎的蠍子隊,就好比是以卵擊石,鋼刀短劍霎時間都被鐵錘給掄翻了。
隔間“咣當”一聲翻了椅子,顏何如兜著袍子,爬起來抱著金算盤就想跑。他門一開,就撞著費盛了,費盛把他拎著後領提起來,他雙腳離地,連忙說:“乾嗎呀!自己人!”
顏氏的侍衛想奪人,錦衣衛已經拔刀而起。
沈澤川說:“一道走,路上認識認識。”
顏何如掙不脫,鵪鶉似的被費盛拎著下樓,他還不忘喊人:“海日古,走啦!走啦!”
堂子裡再度亂起來,邊沙蠍子哪管那麼多,掄起錘遇人就砸。翠情看著跟前的腦袋爆出血漿,濺了她一身。她心慌意亂地扶著桌,想起了幾年前邊沙騎兵屠城時的凶相,不禁尖叫著向後躲,喊著:“大侄兒救我!”
底下太亂了,門被堵得死。費盛直接停在了三樓,帶著人對著廂房內的窗子一頓踹,踹開了先把顏何如塞了出去。
顏何如吃著風,閉眼大喊:“住手——!我是你們當家的!”
還守在樓外的江湖人趕緊收刀,那風呼呼地吹著,顏何如艱難地睜開眼,恨道:“沒帶兵你來乾嗎啊!”
費盛對沈澤川說:“主子,從這往下有鋪子兜著,過了街就是咱們的馬車!”
顏何如一聽,就扒著窗,用力擠著腦袋,說:“我不走這條道!我又不會武——”
沈澤川懶得跟他廢話,抬腿一腳把顏何如給踹了下去。
顏何如張開的嘴裡全是風,他張牙舞爪地撲向下邊,看著自己直直地栽向地麵。鋪子上邊兜的布忽然一沉,但沒有斷,費盛一手提著顏何如,一臂攀著樓簷,在空中蕩了一瞬,帶著人就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錦衣衛都是蜂腰猿臂,這一下費不了多少力氣。費盛一落地,就把顏何如扔給下屬,跟著疾退了兩步,口中喊道:“主子!”
沈澤川輕巧地落在簷上,借著兜布,猛然踩在了費盛的肩膀,隨後也落了地。樓裡的殺聲沸反盈天,費盛不敢跟蠍子隊正麵,把沈澤川送上馬車,招手就撤。
錦衣衛行動迅速,轉眼就駛進了車水馬龍的街道。
雷驚蟄扒開窗子,已然找不到顏何如的蹤跡了,他憤怒地砸了拳窗口,轉身繼續用邊沙話說:“不要放過這些叛徒。”
* * *
馬車停下時,周遭寂靜。
顏何如貼著車壁,抱著前胸,說:“有事好商量,價格都能議。府君,彆動氣!”
沈澤川摘掉了遮陽帽,扔在一邊,對外邊的費盛說:“掀簾。”
費盛就把車簾掀了起來,車廂內的渾濁氣味登時撲向外邊。費盛覺得這味不對勁,顏何如隨之羞澀一笑,說:“一著急就想放屁。”
外邊的錦衣衛們當即咳起來。
沈澤川笑了,顏何如頓時後背發寒,他蹬著腿擠著車壁,聽沈澤川溫柔地說:“把他給我扒了。”
“我娘說得對!”顏何如急了,“好看的男人都是老虎!你彆、彆!我不走那路子!”
費盛把顏何如的後腦勺給摁了下去,三下五下就把他給扒了,好在留了條褲子。敦州的八月夜裡冷,顏何如細皮嫩肉,凍得直磕巴。
費盛說:“主子,沒蠍子。”
沈澤川緩緩抱起手臂,看著顏何如,開門見山:“你跟蠍子什麼關係?”
顏何如搓著臂膀,一雙鹿眼使勁眨巴,說:“你怎麼這麼問我哪?府君,不對啊,你應該問,你跟蠍子什麼關係?”
沈澤川眼眸幽深,他問:“我跟蠍子什麼關係?”
車廂內靜了片刻,顏何如無辜地說:“我不知道呀。”
沈澤川接著說:“費盛。”
費盛伸臂把顏何如給拖了出去,顏何如見狀連忙掙紮起來,大喊道:“我真不知道啊!海日古,海日古!你給他說!”
馬車後邊翻出個人,跌在地上直喘氣,正是適才最先刺殺雷驚蟄的男人。他鼻梁高挺,眼窩微深,分明是邊沙人的模樣,但是黑發黑瞳,輪廓比胡和魯、哈森更加柔和些。他翻過身,露出了側頸的蠍子刺青。
海日古受了傷,在捂傷口的同時看向刀光背後的沈澤川,低沉地說道:“格達勒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