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突出陣沿,他追逐著騎兵,就像三十年前蕭方旭追逐著騎兵,鐵蹄下沒有憐憫。離北鐵騎肆虐著前襲,重甲肅殺地橫穿戰場,在澹台虎眼中化為正在出鞘的重刀。
蠍子在奔馬間厲聲喊著:“赤達其!”
惡狼!
七年前蕭既明帶兵南下,號稱是鐵馬冰河,這夜蕭馳野追趕邊沙騎兵二十裡,踏地有回聲。
“這他媽的……”尹昌喉間滾動,擦拭著臉上的血,心裡默念著。
嚴霜過境,寸草不留。
* * *
沈澤川在帳內煮茶,府君不善此道,隻是把糙茶塞進茶壺裡,然後灌上水擱在火上燒。他膝頭擱著折扇,側旁堆著案務,眼睛卻盯著那茶,看它逐漸沸騰,“咕嘟嘟”地頂著水泡。
海日古蹲在帳子門口,從空隙偷看,對費盛說:“這麼煮喝不了吧?”
費盛對這隻蠍子沒好感,抱著手臂看前方,聽戰鼓聲聲催,說:“你又喝不著,操哪門子的心?”
沈澤川呆了半晌,回神時茶已經快煮乾了,他拎下來,又添上水,繼續煮。沸水聲能遮蓋些許戰鼓聲,他被那聲音敲得恍惚,今夜什麼事也沒有做。
費盛看時辰都晚了,掀簾子進來,輕聲對沈澤川說:“主子小睡片刻?前邊一有消息,我就喚主子。”
沈澤川垂著眸沒回答。
費盛就明白府君這是不肯,他不敢再勸,退回了帳子門口候著。軍帳內的茶水滾了一宿,天快亮時,沈澤川聽到戰鼓聲停下了。
沈澤川起身撥開簾子,費盛趕忙給披氅衣,陪著沈澤川出了帳子,往外走。沈澤川在那蒙蒙亮的雪霧裡,又等了片刻。晨時很冷,站久了鼻尖會凍得通紅,那朔風刀子似的撲在臉上。過了小半個時辰,沈澤川忽然聽見馬蹄聲起,緊接著重影層疊,猛最先歸營。
費盛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立刻對沈澤川賀喜道:“主子,成了!”
猛打了個旋,就想落在沈澤川的手臂上。沈澤川今日沒有戴臂縛,他抬起臂,那頭就傳來聲哨聲。
蕭馳野突破茫茫大霧,馬不停蹄,在衝入營地時一把帶起沈澤川。浪淘雪襟放慢速度,顛著蹄掉過頭,帶著倆人再度奔入雪霧間。撲空猛落在軍旗上,睨著眼看他們跑遠,把爪子蹭乾淨了。
尹昌兜著自己的戰利品,想說什麼,費盛給摁了回去,沒讓他張嘴。其餘人神色各異,澹台虎啐了口掌心,搓熱了些,說:“……咱們先進帳,軍務可以稍後再呈報,不急這一會兒。”
他說完,又欲蓋彌彰地重複了一遍。
“不急這一會兒。”
“咋不急?”尹昌伸著頸子張望,納悶道,“卯時要回城,府君急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