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2)

虞笙無聲地叫了一聲:“大哥?”

虞策垂眸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少年, 心中五味雜陳,幾分喜悅, 幾分欣慰, 還有幾分不舍。他見過虞笙所有的模樣:高興的, 傷心的, 犯傻的……卻獨獨看不到他嫁人時的樣子。他有種掀開喜帕偷看一眼的衝動,但礙著規矩也隻能是想想而已。

喜娘見虞策久久沒有動作, 催促道:“大少爺?”

虞策定了定神,背對著虞笙,彎下了腰。虞笙這才想起, 按照大淵的習俗, 新娘子是要由兄長背上花轎的。虞笙伸出手, 摟住虞策的肩膀, 後者穩住身形, 將他背了起來。

虞策身姿頎長,在常人男子中不算高大,但看著也不會瘦弱。虞笙趴在他背後, 意外地發現他瘦了不少, 腰也細了。虞笙莫名地有些心酸,小小聲道:“哥, 你以後要多吃一點。”

虞策笑了笑, 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少吃點,再胖下去大哥就背不動你了。”

“……”虞笙那點心酸立刻煙消雲散。

虞笙坐上喜轎,喜娘放下轎簾, 高聲道:“起轎——”

虞笙不知道彆的姑娘和哥兒坐在喜轎上是什麼感受,他聽著外頭摻雜著歡呼聲的喜悅,視野中一片妖冶的紅色,似燃燒的火焰,讓人如置身於夢境中。

對虞笙而言,這確實是美夢成真的一日。他喜歡晏未嵐,在兩人隔著次元壁的時候就喜歡。原著中的晏未嵐,是個不折不扣的反派,奸臣,天下的壞事沒有他沒做過的。他嗜殺成性,心狠手辣,為所欲為,頂著一張美豔絕倫的臉,踩著無數人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權力的巔峰。虞笙看著書本,隻覺得一個個黑色的字體在眼前跳躍,組成了一副又一副畫麵,他好像真的看見了一個眸若秋水的少年,在書裡亦遙遙望著他。

穿書之後,他如願以償地見識到了第一美人的盛世美顏。當時,他隻把晏未嵐當男神看,就像追星一樣,為他瘋狂打call,竭儘所能地幫助他,照顧他。那個時候虞笙不敢多想,隻想帶著晏未嵐走上正途。

年少時的晏未嵐,溫潤如玉,清冽如風,明明如白紙一般純潔,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卻滿是風情。隻要他在,虞笙的目光永遠都追隨著他。

不知不覺之中,他不再滿足於隻看著晏未嵐,他想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為他的忻悅而忻悅,為他的哀頹而哀頹。晏未嵐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牽動他的心弦。晏未嵐被他人覬覦的時候,他恨不得把他藏起來,讓他隻能被自己一人看見。

虞笙一向心大,對感情的事從未細想。他知道他對晏未嵐的感情已經越界,卻不想細想,也從未翻出,直到三年前的七夕夜。

何其幸運,他喜歡的人,也喜歡他。

隻可惜,他剛和晏未嵐確認心意,兩人就被迫分開了兩年。兩年的分離,並未讓他對晏未嵐的熱情消退,反而讓他執著更甚,執念越深,他一度以為自己要失去晏未嵐,晏未嵐卻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回到了他身邊。關於那場宮變,很多細節虞笙都記不清了,但他永遠忘不了,在兵荒馬亂之中,晏未嵐帶著雪牙出現在他麵前的畫麵。

虞笙智商有限,可晏未嵐是他的戀人,他知道晏未嵐不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少年,可那又如何?

晏未嵐表裡不一,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旁人愛他美貌的同時避他如蛇蠍。

但晏未嵐是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真的過了他和晏未嵐相知相愛的三年,又好似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在一聲“落轎”後,喜轎停了下來,虞笙收回紛亂的思緒,低頭看著自己嫁衣的衣擺,心跳如擊鼓。

眼前的紅色附上了一層陽光,溫暖明媚,一隻白皙修長,白淨如蔥的手伸到了跟前,虞笙呼吸一滯,在喜帕下偷偷笑了。隨後,他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放在那個掌心上。

虞笙探身走出喜轎,不小心踩到了衣角,他驚呼了一聲,險些摔倒,好在身邊之人穩穩地扶住了他。

“彆緊張,”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我。”

虞笙想嘴硬說自己不緊張,又想起出嫁之前喜娘囑咐他不要說話,便用指尖輕輕劃了劃晏未嵐的掌心。他感覺到晏未嵐微微頓了頓,隨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晏未嵐就站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可是他卻瞧不見他穿喜服的樣子——彆人都能看,就他看不到,好氣!好在等今夜的洞房花燭,隻有他一人能欣賞晏未嵐的盛世美顏,這樣一想,他就大方了不少——看吧看吧,給你們看吧,反正以後我能看一輩子。

新人在喜娘的簇擁下走進晏府,不少圍在晏府周圍看熱鬨的平民百姓仍舊意猶未儘,不肯散去。

“兩個男人的還真的可以拜堂成親啊?這看著和尋常婚嫁一模一樣……”

“聽說這晏七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比浮雲府的頭牌還要好看,怎麼就娶了一個男人呢!兩個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可惜晏府家大業大,將來卻無嫡子能繼承家業。”

“沒有嫡子還有庶子呀,晏七公子還能不納妾啊?!”

……

李欒站在人群之中,看著虞笙身著火紅的嫁衣,和晏未嵐一起,一步步走出他的視線。

“王爺大可進去觀禮,”隨從道,“晏家人難不成還敢攔著?”

李欒沉默許久,苦笑了一聲:“他不會希望我出現的。”相識以來,虞笙對他避之不及,在他的大喜日子,又怎會想看到他?

隨從見他心情不佳,勸道:“王爺,虞二少爺再好也是一常人男子,不值王爺如此。”

李欒盯著晏府匾額上的紅綢,喃喃道:“為何本王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王爺?”

李欒喟歎一聲,強迫自己瀟灑起來,“罷了,天涯何處無芳草。走,陪本王去浮雲府快活快活!”

晏府內,虞笙和晏未嵐攜手來到正堂。站在大門口迎賓的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少年正是虞家的三少爺,虞麓。

虞麓第一次應付這種場麵,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好有莫問歸在一旁幫襯著,虞策來了之後也加入其中。一位翰林院的編修忍不住道:“今日到底是晏家娶妻還是虞家娶妻?怎麼晏府裡頭全是虞家人,這、這不合規矩啊!”

與之同行的兵部官員道:“規矩?男子和男子都能成親了,還能有什麼規矩?有聖上撐腰,晏未嵐自是想怎麼來就能怎麼來。依我看,還是要把那等繁文縟節拋之腦後,才能安安心心喝這杯喜酒啊。”

晏奉驍如今隻剩下一口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自不能出席,可讓眾賓客沒想到的是,晏家主母薑知竹也未曾現身,坐在正堂的不是晏未嵐的父母,而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

林後難得地穿了一身海棠紅,不再似往日那般高冷,見到兩位新人緩步走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近來林後身體抱恙,閉門休養多時,這兩日略有好轉,提出想來晏府觀禮。皇帝猶豫再三,勉強應允,並命秦王隨行。林後是大淵的皇後,晏虞二人的婚事也得了他不少助力,他坐在主位上,無人敢有異議。

“這晏未嵐麵子可真大,連皇後秦王都能請得來,難怪晏府內外這麼多守衛。”

“不然怎麼說是天子寵臣呢。”

喜娘遞上繡球,晏虞二人執著繡球的一端,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拜了天地,拜了皇後,之後——

“夫妻對拜——”

晏未嵐轉過身,站在他身邊的虞笙亦然。他看著身著嫁衣的少年,如水的雙眸糅雜著千情萬緒,眼底還藏著一抹不安——他真的,要得到他了。

兩人牽著同一個繡球,麵對著對方,彎身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虞笙被喜娘攙扶著先入洞房,晏未嵐則留下來應酬賓客。晏未嵐最先來到隻坐了兩人的主桌,隻說了一句:“皇後,王爺,多謝。”

林後淡笑著頷首,“我以茶代酒,願你能與他芝蘭千載,琴瑟百年。”

李湛端起酒殤,起身道:“當年在潯陽,若不是你,本王早已命喪黃泉,你我之間,無須言謝。”

晏未嵐嘴角微揚,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敬過酒後,李湛憂心林後身體,道:“父後,既禮已成,不如讓兒臣送您回宮?”

林後正要回答,就聽見一個低沉的嗓音:“難得出宮一趟,皇後想不想去逛逛?”

李湛猛然轉頭,看向身後的男子,驚訝又無奈,低聲道:“父皇?”

皇帝穿了一身青色的素衫,脫下龍袍的他少了幾分華貴,多了幾分俊逸。皇帝故作低調,婚宴上賓客眾多,一時間竟沒人注意到他。

“父皇,你何故來了?”李湛問。

皇帝挑眉道:“朕就不可來看看熱鬨?”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林後顯得意興闌珊,扶著腰站起身,“回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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