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029(1 / 2)

因為這奇特的殺人案, 原本夜晚也十分熱鬨的長安街比往日提早了一個時辰進入宵禁時間,月牙剛爬上柳梢頭,街上除了不斷在大街小巷巡邏的士兵之外, 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

喬青下令封鎖城池的事情已經進行了好幾日,因為城門緊閉,隻進不出, 還是那種驗證了想入城的人的文書, 才開側門放人進來的嚴查手法, 即便是能力十分高超的偶師, 也被這條法令困於城池之內。

在找人嘗試了幾次都遭遇失敗之後, 偶師暫時放棄了出城的想法, 但他並不著急, 長安城不可能永遠維持這種單向流入的情況。

那年輕天子下的禁城令是七日,七日之後, 不管是否抓到凶手,禁城令都會放開。

就算是查得再嚴格,隻要城門準許行人正常出入, 偶師就有那樣的本事離開這一座巍峨繁華的長安城。

無情收割其他人性命的偶師是一個極其惜命之人,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按捺住自己的破壞欲, 靜靜的在京城中蟄伏。

今日是六月初一,新月高懸空中, 月牙尖尖, 光芒比起月圓之時就黯淡許多。

還是鬨出過幾次大事的東角巷, 因為好幾個受害者都是死在這個地方,此處便添了不少巡邏的士兵。

“噠噠噠”陰影中傳出木屐踩在地上的聲音。

士兵拔出佩戴的刀劍,齊齊對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什麼人?!”

後者被他們嚇了一跳,十分驚慌地往巷子裡倒退了兩步。

對方退了,士兵們就前進了幾步,氣勢洶洶、姿態咄咄逼人。

月光灑在那個因為害怕不小心摔了一跤的人的臉上,讓士兵看清楚了來者的容貌。

這是個樣貌十分美豔的年輕姑娘,身上穿著輕薄的衣衫,從打扮來看,像是靠皮肉生意吃飯的柳鶯。

雖然是風塵女子,這姑娘的眼神卻十分純澈無辜,讓她看起來又純又媚。

男人對異性總歸是會態度好上三分,特彆是這樣漂亮的異性。

“你是什麼人,大晚上的跑這裡來做什麼。”

還是要例行問話,可是這些男人的聲音放得柔和了不少。

那女郎的聲音也是嬌滴滴的,聲音怯怯如小兔:“奴家,奴家名喚月娘,就住在這個巷子裡,東角巷第七戶就是我的家,我想著天色尚早,就出來看看月亮。”

一般自稱奴家的,都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有些人眼裡有幾分輕視,但這畢竟又是個非常漂亮的女郎,太重的話也是說不出來的。

為首的士兵對了一下這個巷子裡的人,發現第七戶登記的的確是一個暗娼,名字叫月娘,畫像也能對的上,兩年前,月娘就住進了東角巷。

既然是兩年前就來的人,同那突然冒出來的可恨凶手應該就沒有什麼乾係。

士兵們把手裡的兵器收了起來:“現在都宵禁了,你這樣的年輕女子不要單身在外頭閒逛!免得丟了小命都不知道!”

月娘唯唯諾諾,得了嗬斥,又往陰暗的巷子內走去。

為首的老兵跟著那近日來在京城聲名鵲起張縱張大人有一段時間,他總感覺這個叫做月娘的女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的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月娘。

走到差不多第七戶的位置,自稱月娘的年輕女郎把掛在門戶上的燈籠取了下來,動作顯得熟練自然。

暗娼想要招攬客人,就會在自己的門口掛上一盞燈,月娘衣衫輕薄,但是用料看起來很是破舊,妝容也素雅清淡,頭上隻戴了一支木頭簪子。

這幾日宵禁,如果月娘因為貧困,想要出來冒險接客,倒也說的過去。

再然後,那月娘推開屋子的門走了進去。門嘎吱一聲響,又重新合上。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出現個人就草木皆兵起來。

老兵扭頭一看,發現小夥伴們眼睛都直勾勾的。

這樣貌美豔動人的女郎的背影婀娜多姿,看直了年輕士兵們的眼睛,他們很多未成家,哪裡見過如此具有風情的女人。

已有家室的老兵拍了拍同伴的眼睛:“行了,彆看了,再看你魂都要被勾了,好好看著點,免得出了人命案,上麵又要問責。到時候大家夥都吃不了兜著走!”

小毛頭們戀戀不舍收回視線:“知道了老大!”

巡邏的腳步聲遠離了這條幽暗的小巷,年輕的士兵們也因此沒有看到,月娘的家中,靜悄悄的,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地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得差不多了,那臉色蒼白的死人,才是真正居住在此處的月娘。

坐在黃銅鏡前的“女人”解下手上纏著的雪白繃帶,露出一排纖細透明的絲線。

他輕輕地哼著小曲兒,突然聽到風聲,不對,窗戶和門都是緊關著的,哪裡來的風?!

一把利刃向他砍了過來,偶師的實質操縱絲線,纏住那飛來的利刃。

同他打在一起的,正是酒樓裡看風景的小童。

那小童看似年歲小,實際上已經成年,和先前玉麵公子真正的身份是師兄弟,隻是因為偶師的緣故,江湖人被重點關注。如果說什麼師兄弟,他們的日子就會過得很麻煩。

偶師露出討饒的表情,一邊用絲線去纏對方的武器,一邊為自己說情:“都是同門,何必手足相殘。”

那小童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誰跟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是同門,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

偶師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閣主不過是傻瓜一個,你們明明有那樣的本事,何必聽那傻子閣主差遣。”

他並非是土生土長的天易閣閣眾,而是早就打了天易閣主意,想法設法進入其中。

天易閣現任閣主和那種富有威力的領導者並不一樣,完全不是那種虎軀一震,底下弟子就死心塌地的存在。

加上偶師天性涼薄,完全不能夠理解這些人對閣主的絕對崇拜和絕對服從。

“你竟敢詆毀閣主!”小童的怒氣全部被激發出來,手裡的長鞭揮得虎虎生風。

偶師見好話說不通,一改先前的狼狽,步步逼近,反守為攻。

這個時候師兄弟中的另外一人也加入了戰局,二打一,瞬間就改變了對峙的局勢。

這位玉麵公子聲音溫和似水,口中的言語卻半點不留情麵:“偶師,你叛離天易閣,還偷走門中至寶,此罪該誅。”

作為隱世宗門,不僅天易閣準許,門人是不得擅自離開閣中,因為凡是叛逃者,都會被閣中親傳弟子清理門戶。

從來沒有一個叛逃者,能夠在叛離之後活過一個月。

比起儒家法家這種流派,天易閣其實更像是個江湖門派,而且還是那種專收精英的門派。

不過如果是放在江湖之中,它一定隻能歸於魔教,畢竟他什麼千奇百怪的人都收,前提是你足夠強。

天易閣存在千年,經曆了好幾任閣主,所搜羅的財富,勝過齊國、越國、楚國,加起來還多。

每一任輔佐完君主霸業,毫不留戀的功成身退,據說就有這個緣故。

遵從天易閣閣規,不留戀權勢者,無需多言,自然會選擇回來。

至於那些野心勃勃的弟子,你在外頭辛苦打拚,不過是千萬家產,回來卻能繼承千億家業,真是野心家,不用腦子想也會選擇後者。

天易閣不僅僅是豐富的儲藏,還有另外一樣能讓人瘋狂的東西——長生不老之術。

當然,就算是在天易閣之內,也僅僅是一個傳聞,但有件事倒是可以確定,天易閣第一任閣主,活了應當不止三百歲。

多少功蓋千秋的皇帝,最後瘋狂渴求的不過是一個長生之道,而隻有天易閣的閣主,才能接觸到長生的核心。

而偶師,因為某種原因,成為天易閣門下的弟子,偷走了閣主身邊之物之後,便叛逃出天易閣。

畢竟在他看來,天易閣的這些人都是神經病,特彆是那個閣主,簡直是神經病中的神經病。

不對,說神經病都抬舉了他,那閣主分明是個除了臉能看的癡兒,腦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要不是有天易閣護著,這種長得好看的白癡就該做成他手裡一具美麗漂亮的人偶。

想到那個天易閣的閣主,偶師不由得咬牙切齒,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現在是生死之戰,並不是分心想無關緊要的人的時候。

偶師在打鬥中落了下風,神情帶了幾分狼狽,他節節敗退,臉上被利刃割出了細小的傷口。

傷口越來越多,血液順著傷口流出來,滴落到偶師的唇邊。

在小童屏息凝神,打算將偶師一擊斃命的時候,他耳畔傳來同伴的驚呼:“阿寶小心!”

小童在自家公子的提醒下,險險避開來自後麵的攻擊,但他躲過了身後,卻沒有能躲過偶師。

偶師一改先前的狼狽,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悠然自得的笑容,十指操縱著細細的絲線,原本匍匐在地上的月娘手執兵刃,凶悍無比地朝著倆個人攻過來。

於此同時,他還從懷中扔出了一樣東西,是一顆圓滾滾的紫色小球。

這個可是他們大師兄做的紫雲雷,殺傷力巨大,要是引爆,彆是說這間屋子,這巷子都要被炸掉大半。

不過正是因為殺傷力巨大,這東西一直被作為禁品,除了閣主和沉迷鼓搗各種奇怪東西的大師兄,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萬萬沒料到,偶師竟然連這種東西都偷出來了。

看到那個紫色小球,玉麵公子大驚,拉著阿寶便往門外跑。

“快,快些出去!”

要是跑得慢些,他們便要喪生此處。

兩個人都很年輕,若是為有意義的事情死去也就罷了,要是以這的方式死了,那可就太憋屈了。

偶師趁機跳窗逃走,其實他偷出來的那紫雲雷,根本就是個半成品,爆炸隻能爆出一些煙花,沒有什麼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