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 太陽半截臉還掛在地平線上,保和殿已經是燈火通明,殿內每隔十步便擺了宮燈。
宮人們魚貫而入, 將山珍海味按照順序依次擺放於矮桌上。
這也不是喬青第一次在宮主以天子身份宴請文武百官了, 一晃眼的功夫就過去大半年。
保和殿經過幾次裝潢和大清洗, 當初刺客留下來的血腥氣早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好像這裡一慣的安樂平和, 什麼糟糕的事情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喬青仍舊是單獨居高位,坐的比眾位臣子要高一些。
但也並不是太高, 倒不是天子覺得高處不勝寒, 而是用木頭搭建的高台容易出現倒塌事故,萬一摔下來很容易摔斷胳膊腿。
這次喬青生辰,並沒有西南大軍在旁側守候,顧蕭還在西南守著,縱然有心為天子慶賀生日,也脫不開身來。
但這一次,喬青比起半年之前,心更安穩一些。
她這半年來辦了不少事, 當然很多東西才是剛開始,譬如說積善堂、兵火營等等,幾個月的功夫,還沒有到收獲甜美果實的時候。
喬青不算明君,在大部分人眼裡,也不是殺人如麻的暴君, 就是介於明君和暴君之間, 有些喜怒無常,脾氣差勁、陰晴不定, 隨時都能翻臉的,絕對和軟弱兩個字沾不上邊的君主。
比起剛登基那會,喬青屁股底下的皇位已經坐穩不少。
百分之百的朝臣,深刻意識到喬青不再是昔日不受寵的太子,而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不是傀儡皇帝,而且也並不愚蠢好糊弄。
這其中大概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人,儘管野心勃勃,但他們的野心是自己的家族能夠獲得更高的榮耀,而不是謀逆,或者是心懷其他明主。
朝堂上百分二十的人,或者出身寒門,或者儘管出身世家,卻因為身為庶子不受寵愛,或者是世家沒落,被皇帝親手提拔起來。
如魏寒、張縱之流,對天子死心塌地,完全效忠。
這部分人隻在九卿之中占到兩個席位,儘管官階不算太低,但隻能算是官員之中的中層人士。
人數不算太多,還不到喬青一言堂的地步,畢竟現在還是臣子們可以被準許坐著上朝的年代,君臣共同治國,推廣新政策還很難,
說到底,喬青還是不夠強,倘若她手中有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鐵騎踏遍之處,無人可擋,再硬的骨頭也會聽話的多。
喬青環視了群臣,今日乃是天子誕辰,就算是平日裡嚴肅刻板的官員,也努力的揚起笑臉,表現得十分配合。
喬青看向梁王,她這位便宜王叔來京城也有十日之久,但是整個人神出鬼沒,她去了幾次府上,後者不是不在,便是因病修養在府。
這病自然是水土不服之症,以前天子生辰的時候,梁王就因為病得太厲害,因故好幾次沒有應詔入京。
她看著梁王,因為習武的緣故,看起來和那些纖瘦得隨時都能夠隨風逝去的文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體格。
齊服十分寬大,梁王身上的也不例外,他抬袖舉酒杯的時候,喬青就看到了對方胳膊上結實的肌肉。
就算是臉上抹上了雪白的鉛粉,化了個病弱的妝容,梁王你舉手投足之間的力量還是出賣了你知不知道。
喬青冷哼一聲,心情不太愉快。她又掃了一圈,沒有看到宴玉那張好看的發光的臉。
魏寒倒是來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她,一雙眼睛裡滿是喜色。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好事,看來宴玉的本事應當不小。
若是能有足夠強大的武器,便是梁王攻入長安,包圍皇宮,喬青也有那個本事叫任何反賊有來無回。
喬青一顆心放了下來,朝著魏寒舉了舉手中的碧玉製成的夜光杯。
“諸君今日能到此處,祝賀朕的生辰,朕甚是高興,開宴!”
做了那麼多年的上司,喬青並不是很喜歡像主持人一樣巴拉巴拉的說上一大堆。
更何況君臣之間不比上司下屬,上司需要多講話來表示親近,君主卻最好保持高冷。
簡潔的發表了開宴宣言之後,剩下的就是生辰宴會節目助興時間。
齊國以酒用來賞賜臣子,表達君主對臣子的寵愛。喬青舉起酒杯,先敬了重臣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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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輪,敬全部,第二輪,敬三公九卿,第三輪,再賞賜一些喬青偏愛的臣子。
都是有功之人,才能得天子賞賜。
齊國士大夫肆意風流,放開之後,很快有些人就喝得上了頭。
喬青的位置就設在離梁王不遠的位置,她站起身,走到梁王跟前,然後親自起身給梁王斟酒。
“叔父真是稀客,朕多年未見,這酒你可不能不喝。”
後世的時候,坐到喬青後來那個位置,隻要她不願意,沒有人敢在酒宴上強迫她點頭喝酒。
但現在她要做這勸酒之人,聽聽這位梁王的酒後真言。
天子賜,不敢辭,更何況現在喬青親自斟酒,簡直是給足了梁王麵子。
這位十分英偉的男子當初起身:“陛下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