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2 / 2)

內室的三人忙對他請安,四阿哥笑了笑,道:“今兒陪福晉回烏拉那拉府,看你身邊的柔成跟著出宮就知道是回你家裡去了。”

“長久不見,難免思念家人,這才求了福晉,壞了規矩,請爺責罰。”宋知歡知道四阿哥這樣說就是不在意了,但到底還要福下身去與胤禛告罪。

四阿哥笑著扶起了她,道:“這本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又四下裡打量一下,見紅漆蓮花紋炕桌上一隻青瓷美人觚裡插著數枝菊花,另放著一隻大藤匣,裡頭裝著各色繡品,便隨意拿起一個打量,“這些小東西做的倒是精致。”

宋知歡垂著頭笑了笑,仿佛有些羞澀。

她轉手解下襟領下掛著的帕子壓了壓鼻前,四阿哥也隻以為她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

四阿哥略坐了坐,見柔成攏了東西要給李氏送去,便也起身道:“本是福晉叮囑爺過來看看。太醫說你胎像好,好生歇著吧,爺從宮外帶了些烏梅酸杏的蜜餞來,回頭讓蘇培盛給你送來。你不愛用燕窩補養是吧?前頭庫房裡還有佟娘娘賜的通江銀耳,也一並給你送來。”

這算是解釋了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沒陪著李氏反而過來,又或者隻是隨口一句。

宋知歡沒當回事,拿出上輩子對待甲方爸爸的態度懇切地謝過了,內心敷衍、行動恭敬、神情懇切地行禮道了“恭送”,回來隨口吩咐雲若:“你也服侍了一日了,回去歇著吧。”

雲若知道這位主兒素來省事,此時這樣說是真不需要她在,又算打窗外見柔成已經欲要自李氏屋裡轉身回來了,便對著宋知歡一欠身,退下了。

人走了,宋知歡方自炕桌上執了那一方素白絹子繡綠色藤蔓的帕子揮了揮,略略散了胤禛帶來的那一股子熏香氣。

這一院子裡,四福晉愛好古怪,焚香素來隻愛沉香、檀香兩樣,蜜合蘇合百合一類都少,遑論細致調製過,各有千秋或淡或濃的各樣香料。

宋知歡喜歡的倒是雜一些,但她被宋母養出一身矜貴毛病,對香料要求極高,內務府分配來的份例大多都是看不上眼的。

於是她更多時候還是在房中擺放各樣新鮮花卉,取一股自然清新之氣,偶爾起一爐香,也定然是在宮中這個情況下能弄到手的香料中品質最好的。

但身份限製,能弄到的香料也有限,最後燃一爐百合宮香,或是一兩樣安神香,再沒有多的了。

也隻有李氏喜歡在秋日燃起一爐甜氣滿滿的香,整個人浸在屋子裡,燃起炭火來,留一麵小窗,伴著秋日淩冽的空氣,能令人整個人都有一種幸福感。

這本是令人愜意好滋味,無奈宋知歡有孕之後愈發挑剔,是受不住這一類的聲音的。想來胤禛是打宮外回來聽了消息高興蒙了,在這小院子裡晃了一大圈兒,最後回到中點。

宋知歡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輕笑了兩聲,方才搖了搖頭,將炕桌上的東西收拾了。

不多時便有柔成自李氏房中回來,主仆二人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地走向了寢間。

寢間的窗本來半開著,柔成小心放下,又將寢間與正堂間的紗帳放下。

宋知歡自顧自在鋪著淺紫色繡月白小花床罩的雕花大床上坐了,柔成則拿了個包袱回來,小心打開給宋知歡看。

“奴才回府見了老爺、夫人,各位都很歡喜。這是夫人給您做的一身裡衣。”她笑著將卷起的衣裳打開,露出裡頭一堆零碎的東西來。

先是一個信封,看著厚厚的,上頭以瀟灑大氣的行楷字寫著“長姐親啟”,柔成一麵奉與宋知歡,一麵笑道:“小爺說他今年走海運成了,賺了不少銀錢。這裡頭是按您當年給他的份子錢算出的分紅,另有給您的信,是老爺、夫人各人說的話,您細看。”

宋知歡打開看了,見裡頭一遝的銀票並幾張信紙,她忙將信紙拿起看了,倒是小弟宋知新的字跡,細細寫著家人的叮囑,看的人熱淚盈眶。

柔成忙勸解宋知歡住了眼淚,又點了那些銀票,對宋知歡道:“這裡頭有千兩銀票,夫人另外用裡頭的錢在外頭給您添置了莊子田地,地契都在呢。”

宋知歡連連點頭,看著一張張地契,一麵是暴富的喜感,一麵是弟弟出息了的欣慰。

好半晌,她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對柔成道:“這些就鎖在床上的櫃子裡吧。”

柔成笑了笑:“奴才也是這樣想的。”

又繼續道:“這還有兩大包金銀錁子,都是夫人特意囑咐給您的。”

宋知歡正是情緒敏感的時候,看著這些東西,隻覺著都是宋母滿滿的愛,不免又落了兩滴眼淚。

不過宋母心細,準備的金銀錁子都很是精致,正是宮裡常用的。如宋知新的這些大額銀票,反而不好出手了。

柔成勸住了宋知歡的眼淚,方才繼續道:“這還有一大包乾銀耳,怕成朵的占地方,夫人特特命人揀最好的地方剪碎了下來,這一包頂尋常好幾朵呢!一大包的酸杏蜜餞,是夫人知道您有身孕特意預備的。”

“倒是母親做得出來的事情。”宋知歡聽了宋母命人剪銀耳的事情破涕為笑,見餘下還有一包首飾,這倒是平常的,雖然珍貴,但在宮中卻也常見。

唯有剩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竹狗、草蟋蟀才是宮中難見的野趣兒。

柔成說到這個也笑了,無奈道:“這是小爺們特特要給您裝上的,說您在宮裡無聊,拿著這個玩兒。聽說在府裡,夫人日日拿著您的畫像給小爺們看,就怕小爺們日後和您不親近。”

宋知歡聽了隻想笑,又感念宋母一番慈母心腸,直道:“多虧母親的用心,竟然為我思慮至此。”

這年月的女人,娘家才是腰板,日後兄弟侄子若是和她不親近,那宋家對她也就疏遠了。兄弟們都是自幼處出來的情誼,她最彪悍的時候還提著鞭子趕過不愛讀書練武的三弟四弟。

那位性情古怪偏要遠渡重洋做海運的宋知新就是宋知歡的四弟了。

這些話說完了,柔成將東西都收了,不免又笑了:“這東西多,抱起來一大包,奴才雖用裡衣卷著,明眼人也能看出裡頭有東西來。但這本是平常事,又有四福晉的麵子,倒也平平安安地過來了。奴才給檢查的侍衛塞了些銀子,倒不多,隻是可知守門那侍衛多大的油水。”

她難得打趣了一句,引得宋知歡笑了笑便滿足了,又給宋知歡倒了溫水來,道:“太醫說了,您不可飲用茶水,如今出了三個月,甜的也要少用了,就將就將就吧。”

宋知歡點了點頭,接過淡青色無紋的瓷器飲了半盞溫水,柔成又用冷水浸了巾帕來給她敷眼睛,主仆二人隨意交談著,頗為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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