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七(2 / 2)

敏儀對此並未發表什麼感想,隻命太醫好生為年氏安胎,往暗香疏影閣送了不少安胎補品,做足了當家主母關懷之責。

至於那些珍貴補品年氏會不會用,便端看她自己了。

這日天氣好,敏儀邀了宋知歡、華姝與青莊來打牌,眾人在暖閣裡湊了一桌,青莊難得手氣好,連和幾把。

宋知歡笑吟吟看了她一眼,“果然身子好轉了,手氣也好起來了。”

青莊端起手邊白瓷青花紋盞子抿了一口,聞言笑道:“你都手氣好了多少年了,我難得好了一回,就彆酸我了。今兒就算我贏得多,還不是要請你們?”

“這才是正經。”敏儀便笑了,道:“這牌也玩不了多久了,又是換季裁衣發份例,我要忙起來了。”

宋知歡瞥了她一眼,輕哼一聲,“咱們府裡多少人呢,要湊一桌牌還不容易?你不配我們了,我們把徽音拉上就是了!過兩年弘時娶媳婦了,愈發連華姝都不要了。就看她們做小輩,還敢贏我們不成?”

“往素你贏最多,今兒也是你錢匣子裡堆得滿滿,還來發起牢騷了?”敏儀抬指輕輕點了點她額頭,道:“你就仗著弘皓還小吧!等著,有你被擠下牌桌那一天。”

青莊笑吟吟道:“等弘皓也娶了媳婦,就讓修婉和她們一起玩了。姑嫂妯娌,做嫂嫂還敢贏了小姑子不成?”

“咱家修婉就差成了佛了!還玩牌呢。”敏儀看她一眼,道:“你不知前日我過去,見知歡過是什麼日子。修婉寧馨一邊一個,一麵是比丘比丘尼,一麵是真靜即為得道。看她煩要命,寧馨入夥了,她又不敢和她發火。”

宋知歡無奈地哀歎一聲,“可不是嗎,一個兩個都是小祖宗,生了氣就來我這兒鬨人。”說著,複又輕哼一聲,眉飛色舞起來:“且看著吧,是她們把我度化了,還是被我度化了!”

“你呀,多大人了,還跟她孩子置氣呢。”華姝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服你,這些年愣是一個都沒皈依,硬生生挺住了。”

宋知歡在這方麵是半點不虛心,神采飛揚樣子儼然頗為自得,“那是!他們念叨我,我就‘格’話本子,不是說‘格物致知’嗎?我不求致知,隻要彆唯心了就事萬事大吉。”

眾人隨意念叨了兩句,華姝又道:“聽說暗香疏影閣那個懷相不大好,前兒見紅了?”

“沒有,不過下人間傳罷了,倒也沒那麼嚴重。”敏儀對此似乎頗為了解,當即道:“不過是借機邀寵撒嬌罷了,年氏這一胎如今雖然養穩當了,但害喜很嚴重。她小姑娘為咱們爺生兒育女,老夫少妾,自然更會撒嬌賣乖。說來——她身子倒沒有所想那麼差,想來也是為了討個喜歡才做了病美人兒。”

“一樹梨花壓海棠啊——”宋知歡吟吟感歎了一句,瞄了一眼牌桌,然後眼前一亮,抓起剛剛被放下一張牌,又將自己牌放倒,往那兒一並,道:“我胡了,清一色,給錢!”

“好容易手氣好兩把,又讓你贏去了。”青莊唉聲歎氣,卻也數了錢給她。敏儀笑盈盈看著,“早說不包賠,青莊你非說沒意思,這下好了吧?”

倒也不是什麼大輸贏,桌上人都不是在意這個,宋知歡隻是喜歡贏錢勝利感,當即美滋滋地看了一眼錢匣子,道:“如今正是鱖魚肥時候,明日都去我那裡吃,咱們吃鱖魚鍋子,再下些鮮菜豆腐,豈不是美事?若是再不吃鱖魚,隻怕要過季了。”

敏儀點了點頭,“我也正想著這個呢,隻是總沒個由透,你請了也好。”

一桌牌又起來,華姝和年氏素來是針尖對麥芒,她不喜年氏動不動放低身段來表示無辜態度,對年氏院裡事兒也頗為主意,隻當個笑話聽。

此時說起話來,她就又想起一件事來,便道:“聽說前兒德妃娘娘賜下一罐阿膠當歸固元膏,年氏倒是當寶貝一樣,日日用著。”

“本是還過得去身子,用了德妃娘娘固元膏,怕就未必過得去了。”敏儀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思忖著:“我得和爺說說,這事兒我說她未必信,但若不說,也是我過錯。”

“不提這糟心事兒了。”敏儀歎了口氣,轉而道:“說起來,和玉家那小子怎樣了?上次去看,他倒是肉乎乎,可愛緊。”

說起和玉家小子,華姝笑容開始燦爛了起來,道:“前兒我去看,那小子如今是一日一個模樣,那小胳膊小腿兒,藕節兒似!呐喇家老夫人當個寶貝寵著,也就咱們和玉身份不同,才沒被她家老夫人抱到跟前養著。星德那小子嘴也硬,他們家老夫人說不通和玉,想從他那邊開口,他也沒答應。”

三人見她這樣笑容,就知道她對星德滿意。青莊道:“旁也罷,姑爺對咱們和玉好,那就是最好不過了。到底咱們和玉自小養得嬌,若是在呐喇家受了什麼委屈,咱們還不心疼死?姑爺護著她,和玉身份又高,咱們王府蒸蒸日上,便沒人能欺她了。”

“這話有理。”敏儀也笑了,道:“若是咱們家女兒在外還能受了欺負,那咱們爺這個王爺做也沒意思。愛新覺羅家女孩兒,豈是旁人能欺負?”

宋知歡先是點頭,又道:“修婉怕是也要定下來了。”

這話一出,桌上另外三個女人神情都黯然下來。

宋知歡反而是看得最開那個,道:“當年大王爺膝下格格們哪個不是撫蒙裡?蒙古到底也是個助力。如今大王爺倒了,八王爺那邊推了十四爺出來,十爺娶得就是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氏,咱們爺天生在這上麵就是短處。當年翼遙是執意被留下了,和玉是身子弱,遠嫁不得,我這修婉,壯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又非長女獨女,也留不住了。撫蒙倒也好,省留在這京裡,一輩子困在內宅中,對著四方天哀歎蹉跎。她精於躬馬射藝,長於刀劍鞭法,倒了蒙古,我倒是不怕她受委屈。咱們膝下三個女兒,遙兒和和玉都是郡主,修婉又要撫蒙,少說也得封郡主,若是婚事再高配,公主也說不定。這有了爵位,便大不一樣了,再多給她配些心腹,也不怕她受了委屈。”

敏儀輕輕歎了一聲,握了握她手,道:“修婉撫蒙,咱們心裡都不好受。回頭我帶著修婉去宮裡逛逛,探探貴妃口風。聽說太後如今娘家本支兒郎便有很不錯,謀劃謀劃,父祖輩寵妾滅妻千萬要不得——雖說歹竹出好筍,更多卻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知歡對她笑了一下,道:“我代修婉,多謝你替她謀劃。”

敏儀搖了搖頭,也有幾分傷感,“她叫了我這麼多年嫡額娘,我替她謀劃是應該。”

這話題帶冷了氣氛,宋知歡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些內疚,便又找了個話題道:“我瞧莊子上賬簿,難得今年出息比去年好了許多,年也能過寬鬆許多。”

“喲,難得,您老人家竟然會看賬簿了?”華姝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道。

宋知歡這就不樂意了,叉了她一把牌,一拍桌子,問:“怎麼地,我看賬簿很奇怪嗎?”

華姝仍是慢悠悠樣子,“旁人看是不奇怪,你看?那可真是奇怪透了。”

宋知歡氣頭上冒火,連連催青莊:“快幫我打她!看她這一張臭嘴都在說些什麼!”

青莊忍不住直笑,隻得抬手輕輕拍了華姝兩下,回來問宋知歡:“小祖宗,這樣可好了?”

“哼。”宋知歡輕哼一聲,“沆瀣一氣,你們都嘲笑我。我就算再不通庶務,柔成算賬時候我掃兩眼還不行嗎?”

敏儀眉開眼笑,道:“得虧修婉不是你教,不然她也要如你這般了。可惜她卻沒你這個好命,身邊沒有個柔成一般人扶著她。我聽說,你把你屋裡豆蔻給她了?可真舍得呀,那小丫頭我看了,也是一頂一標致。”

說起這個,宋知歡便笑了,道:“你不知道,前兒她在我那兒宿了一夜,早起梳頭時候讓豆蔻給她梳,這丫頭就喜歡上了,非要和我討要。我左右想著,豆蔻在我屋裡,上頭有柔成、辛娘、雲鶴三個,也就那樣了。修婉那裡卻不一樣,她屋裡大丫頭上個月出去婚配了,就空了出來,豆蔻去了也是更有發展,我問她也願意,就讓她過去了。”

“難得,你為個丫頭也想這樣細致。不過你身邊貼身服侍三個本就是自幼侍候你,倒也貼你心。”華姝感慨道:“我屋裡芳兒早年就配出去了,我給她陪了嫁妝,自覺也算仁至義儘。這些年她隨著她男人去南方了,倒有好久未見。芍藥這些年跟著我,我也就信得過她了。早年讓她出去,我也舍不得,後來她到了年紀,我要給她尋個好人家時候,她又不樂意了。”

“也是我耽誤了她。”

華姝長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哪兒話呢,出去許人未必比得過留在府裡。”青莊道:“這些年我身邊人來來去去換,但真夫妻和睦也沒兩個,前頭春芳嫁了她表哥,後來她表哥用她陪嫁銀子娶了一房妾,她被欺負不像話,娘家又不管她,帶著女兒來求我,如今娘倆都在我身邊呢。等過些年,她女兒大了,我在為她女兒謀劃謀劃吧,好歹跟了我這些年,儘著心力呢。但也看她女兒心,若要留在我身邊,我也隨了她心。”

“這樣也好,雖然服侍了咱們一場,到底也是個人,以後怎麼過,還要看她們自己心思。”敏儀道:“哪能隨咱們就定了呢?還要看她們自己選擇。”

宋知歡仔細看了看她們,笑道:“您們這心意本也是難得了,當世不把侍人當人看,也是大有人在。”

“何必呢。”華姝道:“天道好輪回,誰說下輩子就還是個人上人呢?”

桌上幾個都笑了,牌桌上聲音不斷,也不過為了消磨時間。,,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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