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路(2 / 2)

“你之前不是用這些糧草來肥田麼?不然你以後專心種青糧米,糧草肥田算了。”

“一步低頭,總不能步步低頭,胡兄看著就是。”

胡心姝觀察了好幾日,也沒發現他這邊有什麼特彆之處。

不由有些為他感到焦急,又有些猶豫,之前送回族裡的信,要不要再送一封。

蓬定縣大勇鎮,李家村。

李家村有個李大戶,他們家專門養馬,養的還是軍馬。

這天,李家當家李老頭抽了一管又一管旱煙,表情愁苦地在社畜棚裡轉來轉去。

“趙大夫,這馬還沒生下來麼?”

趙城鳴是十裡八鄉最好的獸醫,農戶家裡的馬牛之類,有了病總愛找他看。

趙城鳴往日給牲畜接生總是很快,今天卻忙了大半天,都還沒有接生下來。

聽到李老頭問,趙城鳴神情凝重地搖頭:“這胎胎位不正,馬駒又大,估計很難生下來。”

“這要怎麼辦?”李老頭急得一拍大腿,“趙大夫你快幫忙想想辦法,給它喂雞蛋紅糖水行不?”

“估計沒有用了,生了這麼久,母馬都沒有力氣,不過可以試試。”

“先喂著罷,除了雞蛋紅糖水還能喂點什麼?要不我去買根參來?”

趙城鳴看他急得在外麵走來走去,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李老頭察覺到他的表情,更著急:“趙大夫,你有什麼話直說,我們都那麼熟了,有什麼好顧忌?”

“那我就這麼一說,你這麼一聽,也就是你家一直厚道,我才跟你說。”

“急死我了,你直接說,我承你的情。我要是敢忘恩負義,叫我家的大小畜生全染上瘟疫,死個精光!”

“那我就說了。你還記得之前有貴人挨家挨戶給我們這些人送糧草麼?”

“坊間不是說縣太爺不許用麼?”

“糧草又沒寫名字,誰知道你用沒用?你聽我說,你要是有熟識的老夥計,誰家接了糧草,你換個半籮筐過來,給母馬喂下去,馬就有力氣生了。”

“當真?隔壁村的羅禿子家就有,他那麼小氣,肯定舍不得不要錢的糧草。”

“那叫你家大郎趕緊去換一點。”

“哎,我喊他騎馬去。”

李家大郎在屋裡聽到消息,連忙裝上銀子:“爹,我現在就去。”

“你多換一點回來,貴一點也認了。”

“省得,我帶了五兩銀子。”

李家大郎騎上馬風風火火地走了。

他騎術好,鄉間小路又沒什麼人,一路他打馬騎得飛快,一盞茶就到羅禿子家了。

羅禿子聽說他的來意,卻直接擺手說道:“我家沒接那批糧草,早有消息傳出來了就不許接,我家怎麼可能還接?”

“羅叔,一兩銀子一百斤,賣麼?”

“一兩一百斤,這點錢能做什麼?嘿,虧你家說忠厚,黑市上的青糧糧草都賣到了一兩十斤了,你還說一兩一百斤。”

“一兩十斤就一兩十斤,你快勻我點。”

“這個吧……市麵上的青糧糧草也不多了,我家都等著救命呢。”

“羅叔,我們兩家半輩子的交情,我也不多說,一兩五斤,你要是再不賣,那我找彆人家去。”

“都老交情了,你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怎麼可能還讓你為難,一兩五斤是吧?我去給你拿五斤。”

羅禿子說要去拿青糧糧草,腳卻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不動,斜著眼睛看李家大郎。

李家大郎沉默地從懷裡掏出早絞好的銀子,數了一兩遞過去。

羅禿子用手掂了掂,這才進屋裡給他拿糧草去了。

片刻後,羅禿子提著一個羅筐出來,羅筐裡裝滿了淡黃色的糧草。

李大郎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聞到糧草特有的清新香味。

羅禿子:“這就是青糧糧草了,你聞聞,跟我們普通用的糧草不一樣。”

李家大郎早聞到了,伸手捏了根糧草,直接放進嘴裡嚼。

糧草一被嚼開,一股清甜味兒在他舌尖上蔓延。

他跟牲畜打了半輩子交道,一嘗這些糧草就知道是好糧草。

當即他也不廢話,拱了拱手:“我家還等著糧草急用,我先回去了。多謝羅叔。”

羅禿子嘿嘿笑了幾聲:“出去之後,可彆說從我家買的啊。”

李家沒有回答他,騎著馬飛奔回了家。

母馬還躺在馬圈裡,已經站不起來了,吐著舌頭一直在喘粗氣,看樣子不大好。

趙城鳴看到他背著糧草回來,連忙道:“快給這母馬喂一點,保不住小的,起碼要保住大的。”

李家大郎連忙拿著糧草走過來。

母馬之前已經吃不下什麼東西了,聞到草的味道,睜開眼睛勉強吃了一點。

它剛開始時嚼半天都咽不下去,越吃似乎越有力氣,到後麵直接將腦袋拱進籮筐裡,大口嚼了起來。

李老頭看見這副模樣,激動地連聲說道:“吃得好!能吃下糧草就有救了。”

趙城鳴:“你們趕緊去調一點蜂蜜水來給母馬喂下去,我再給它調一下胎,讓它重新生一次。”

李家大郎連忙去弄蜂蜜水,趙大夫挽起袖子,在母馬的肚子上按壓著,努力調整裡麵小馬的胎位。

母馬哀哀叫著,不過聽聲音比剛才有力得多,幾人聽見這個叫聲,信心又足了些。

趙城鳴不斷給母馬喂青糧糧草和蜂蜜水,又不斷刺激它生產。

一夥人忙活了半下午,等夕陽西下的時候,母馬終於生下了一隻通體雪白,隻有蹄子烏黑的小馬駒。

小馬駒在胎裡憋太久了,腿腳沒力氣,不太站得起來。

李家大郎連忙將它推到母馬肚子下,先叫它吃上奶。

趙城鳴摸了摸小馬的骨頭,遺憾地說道:“可惜生太久了,若是一早給母馬備好青糧糧草,母馬早些把它生下來,養大了之後,又是一匹神駿的千裡馬。”

李老頭聽了這話,愁得又抽了一口旱煙:“都怪我膽小怕事,先前送上門來的糧草也不敢要。”

“之前沒吃到,你們看要不要再買一點,往後給這小馬也喂一點,讓它打好底子,以後能長好一些。”

“青糧糧草上哪買去?去羅禿子那裡買麼?”

趙城鳴還沒說話,李家大郎說道:“他家太貴,剛才我去買的時候,他收了我一兩銀子五斤。”

“一兩五斤?!”李老頭的調門都拔高了,“羅禿子怎麼不搶去?”

李家大郎苦笑:“這不就搶去了麼?”

李家父子發完一頓牢騷,這才重新注意到趙城鳴。

趙城鳴過來接生了一天,李家除了要給他接生的銀子之外,還要管一頓晚飯。

李家跟他熟,家裡的女人們早已經弄好了香噴噴的酒菜,三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進屋喝酒吃菜去了。

等天快黑的時候,李家大郎才送趙城鳴回去。

送完人回到家,李家大郎對李老頭說道:“爹,我打算明天上山去買一些糧草。”

“這可是得罪縣太爺的事。”

“我悄悄去買,不叫他知道就行了。再說,這又不是什麼違反律法的事,得罪就得罪了,他還能下我們大獄不成,我們可是左將軍的人。”

“要不再看看?”

“爹,再看就買不到了,你看羅禿子今天竟敢賣我一兩銀子五斤,下回呢,外麵買不到這種糧草,我們的馬又等著它救命,他敢不敢賣我們五十兩一斤?”

李老頭不說話了。

李家大郎一錘定音:“我明天天不亮就出門,騎著馬悄悄去。王爺在山裡,我走山路,也沒有多少人會看見。”

“我跟你一塊去。”

“路那麼遠,您老跟著折騰什麼?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我們一塊去,出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李老頭也是個犟老頭,“就這麼說定了,早些睡,明天我們天不亮就帶兩個饅頭出發。”

“我還是和二郎一塊去吧,你這身子骨,我怕路上出了什麼事麻煩。”

李家商量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讓李家大郎和李家二郎去。

年輕人陽氣足,方便走山路,且兩人腿腳靈活,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比較好逃。

李家二郎歎口氣道:“早知道有今日,上回有人過來送糧草的時候,我們不但不能推拒,還要問他多買一些。”

李家大郎拍著他的肩膀:“這回我們多買一些,要是不很貴,就買它個幾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