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3413 字 6個月前

“小師妹沒有錢了。”

“親親師兄, 賒個賬, 好不好嘛?”

許星洲又搓了搓手。

那時風聲吹過黃昏,許星洲被師兄摁在病床的枕頭裡頭,病號服鬆鬆垮垮,露出一片細致鎖骨。

那地方,秦渡連碰都沒敢碰過。

——他不敢碰。

許星洲對他而言,意味著某種極其美好而脆弱的東西,秦渡把她奉得高高在上。

他不敢伸手碰觸,卻又總想玷汙。

許星洲似乎又說了什麼, 秦渡卻沒聽見。

他想起他把許星洲從大雨裡撈回來的那天,又想起無數個早晨,許星洲在他懷裡沒個安分的時候, 卻又要睜開眼睛,極其軟糯地喊他‘師兄’, 還要趴在他胸口, 睡意朦朧地蹭一蹭。

這個小混蛋天天在外頭勾搭女孩子……靠的就是這小模樣嗎。

那時候, 秦渡簡直覺得自己做不得人。

可如今這小混蛋眼裡都是自己,秦渡在她的虹膜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十九歲的女孩子柔柔軟軟的對他笑,像某種柔嫩的、細長的太陽花。

於是,秦渡動情地低頭親吻她。

病室裡夕陽無限,秦渡能明顯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溫暖的體溫。

他想起和許星洲初遇的夜晚, 混沌的霓虹燈,和其中唯一一個燃燒的人。

——他想起六教前青青的小桃子。印著星星月亮的雨傘。外灘邊傾盆的大雨。春天臉麵的理教。

他想起那些即將到來的和曾經來過的詩意。

太陽之下紅裙飛揚的姑娘。

許星洲被吻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艱難地推了推秦渡的胸口。

可秦渡的力氣不容反抗,他正帶著幾乎要將許星洲拆開吞下去的意味與她接吻。

這裡又他媽的沒有旁人……不,哪怕有旁人又怎麼了?這就是他的人,秦渡亂七八糟地想。他的人,就應該揉進骨髓裡,碎進他的靈魂之中。

秦渡幾乎發了瘋,抱起來沒個輕重,她難受得微微發抖,應該是他把許星洲弄得有點疼了。

下一秒,他睜開眼睛,看見小師妹疼得水蒙蒙的雙眼。

“師、師兄……”

女孩子說。

“讓我用這個還賬,”許星洲又乖又甜地,眨著水濛濛的眼睛勾引他:“——也可以喲。”

然後許星洲乖乖伸出了手,抱住了秦渡的脖子。

…………

……

十分鐘後。

許星洲痛苦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胸,自言自語:“……真、真的這麼小嗎?”

日落西山紅勝火,鐵窗將光影切出棱角,許星洲坐在病床上,形象半點不剩,腦袋像個雞窩,耳根紅紅,背對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麼。

秦渡洗了手回來,皺著眉頭問:“嘀咕什麼呢?什麼小不小的?”

許星洲:“……”

許星洲正在滿懷希望地摸自己歐派,她摸完左邊摸右邊,怎麼都覺得,不存在任何短時間豐胸的可能性……

說起來這種東西好像都靠遺傳吧……是不是沒戲了……嗚嗚人生居然還可以被這麼嫌棄的嗎……

許星洲摸了片刻,又參考了下自己的家族遺傳,判斷自己成為大胸女孩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隻覺得自己還是得從彆的地方找補。

嗚嗚,許星洲寬麵條淚地想,生活好艱難啊。

秦渡走到枕邊,將那個銀色的圓環撿了起來,攥在了手心。

接著,他慵懶地對許星洲說:“——伸手。”

於是許星洲立刻又笑了起來,對著師兄伸出左手。

她的左手乾乾淨淨,平整皮膚下是跳動的青色狹窄的靜脈,手腕纖細,指尖緋紅,猶如染滿春花的丹櫻。

秦渡散漫地說:“不是這隻手,另一隻。”

許星洲突然怔住了。

“另……”她小聲道:“……喔。另一隻啊。”

火紅的光落在她的病號服上。女孩子踟躕了好一會兒,終於難堪地伸出了右邊的手。

——她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猙獰外翻的舊傷,那是一道經年的老傷口,甚至還有被反複割開的痕跡,八道縫合線。許星洲曾經用一串她旅遊時買的小珠子遮擋——可是入院之前太過顛沛,那串小珠子早已不知所蹤。

那串傷口,接觸到陽光都燒得發疼。

——那是許星洲曾經被深淵打敗的鐵證。

十四歲那年,小許星洲用中華牙膏鋸開的傷口。她在人生最低穀時連痛哭的力氣都沒有,耳邊就是讓自己去死的幻聽,懷裡抱著奶奶的骨灰盒。

沒有人需要她。

她十四歲那年讀過一次《小王子》,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以為自己擁有世界上唯一的那一朵玫瑰的小王子,路過地球上沙漠之中的玫瑰花園時,看見了數以千萬計的薔薇。

那時他感到迷惑。因為他養在玻璃罩之中的玫瑰曾經告訴他,她是宇宙之中唯一的那朵花——他感到迷惑,可是他隻花了很短的時間,就重新站在了那一簇薔薇之前。

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小王子大聲說,沒有人會為你們去死。

“我的那朵玫瑰,過路人可能會認為她和你們是一樣的,可是她對我而言獨一無二。”他說。

“因為她是屬於我的玫瑰。”

可是,許星洲就在那一簇數以千萬計的薔薇之中。

沒有人需要。無人馴養。她自由又落魄,茫然又絕望。

麵前的秦渡怎麼看也不像小王子,他就是個騎馬路過的年輕公爵,身上世俗又惡劣——不單純,倔強,心理年齡恐怕早就突破了四十歲,是個廣義和狹義上的老狗比。

他握住了許星洲的右手,將那個手鐲不容拒絕地推了上去。

“師兄買了寬的,”老狗比閒散地道:“可能沉是沉了點兒,但是比你以前用的那串珠子像樣多了。”

那是一串開口寬手鐲,鉑金月亮嵌著金星星,做工極其精致,分量卻不太重,不壓人,將許星洲小臂上的那條傷口遮掩得一點都不剩。

秦渡看了看,評價道:“還行,我眼光不錯。”

許星洲說:“……”

“——不喜歡的話師兄再去給你買。”秦渡說著伸手在許星洲頭上摸了摸,哂道。

許星洲眼淚都要出來了。

盒子裡還躺著證書,秦渡買的東西絕對和便宜兩個字沒有半點關係。

許星洲想過秦渡會送自己什麼東西,她想過情侶對戒,也想過腦瓜崩,她覺得秦渡是相當喜歡宣誓自己主權的人——他們這批人就是這樣,什麼都應該是他們的。

可是許星洲唯獨沒想過,他送的第一樣東西,是用來遮住她手腕上醜陋的創傷的。

“你不喜歡露著,”秦渡道:“露出來就過意不去,師兄倒是覺得沒事。我覺得這麼都能活著是值得驕傲的。”

“你覺得你是被打敗了。”

“但是師兄覺得呢,”秦渡耐心地抽了紙巾給許星洲擦眼淚:“這是勳章。它證明你生命力頑強得很。你說,誰能做出這種事來?”

從兩次——三次自殺中幸存。

明明在那樣的地方生活,卻還是頑強地掙脫了泥濘,出現在了秦渡的麵前。

“師兄送你這個,”秦渡笑著道:“不是因為這個傷口很恥辱,想給你遮住,怕你丟師兄的臉。”

“是不想小師妹總被問,你怎麼割過腕啊?”

“這種問題太討厭,”秦師兄道:“不想你被問。”

夕日沉入樓宇之間,最後一絲火紅的光都消失殆儘。城市的鋼筋水泥之間,夜幕降臨之時,霓虹次第亮起,萬家燈火,蒲公英溫柔生長。

許星洲終於忍不住,跪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像個在景點走丟的小女孩,站在人群中,哭著想牽住人的手。

秦渡把大哭的許星洲笨拙地摟在了懷裡。

“哭什麼哭,師兄第一次正經送你首飾呢,”他親昵地蹭了蹭許星洲的鼻尖:“多帶帶,就當師兄把你捆牢了。”-

…………

……

許星洲出院的那天,天還有點兒潮。

秦渡收拾東西收拾起來簡直是個廢物。

許星洲十分確定他這輩子都沒收拾過行李,他連行李箱都不會收拾,最多會往行李箱裡裝襪子裝洗漱包,在他背著許星洲將她的衣服團成一坨塞進了行李箱後,許星洲終於把雞姐姐叫了過來,看著秦渡,讓他彆亂動。

秦渡:“……”

“師兄你以後可怎麼辦?”許星洲嘲諷他:“以後如果出差你就這麼收拾行李?GPA4.0有個屁用啊——”

她師兄跟鴨嘴獸似的嘴硬,還懟她:“你們女人怎麼這麼雞毛蒜皮啊,能裝進去東西不就行了?”

秦渡:“有錢人出去談生意,衣服都是去了新買,你懂個錘子。”

許星洲:“……”

許星洲終於沒話說了。

秦渡將許星洲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起來,她在這裡住了三個周,東西實在是不少,許星洲隻拎了兩個裝瓶瓶罐罐的小袋子,剩下的全都是秦渡提著。

片刻後,許星洲惡毒地說:“辣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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