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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靠近山下,萬裡晴空忽然像被吹息的燈火,眨眼就滅入黑暗。周圍真氣流動不暢,山崩水滯,火熄金融。若換了以前,白琅肯定看不出門道,但現在她一想就明白是有人用五濁八景咒湮滅五行,建立一個完全失去天地溝通的領域。

及至近前,紅衣與黑袍遙遙相對。

半邊劍光傾天,另外半邊黑焰化幡,皆有滔天之勢。而兩者正中,一座簡陋的墓碑如同風眼,巍然不動。

“夜……行……天……”

言言極力說出這個名字,白琅從滿天劍光中看見她微微顫抖的手。

夜行天輕笑一聲:“執劍人……找你這麼久,你也是該出來了。”

現在看來,夜行天這幅身形真的熟悉到讓人戰栗。他應該已經察覺到白琅進入領域內,但沒有側目看她。

“你……”

言言神色癲狂,想說什麼,但是語言能力有限,最後隻能將怨憤化作一聲尖嘯。白琅捂住耳朵,看見言言身後劍影拔地而起。這劍影雖不及北方神劍,但依然光芒攝人,有著翻山倒海、天地反覆的大勢,與言言外表的嬌弱完全不同。

她是師承白言霜吧……

白琅不知為何鼻尖一酸。

夜行天身形不動,背後黑幡一卷,化作赤色長弓,一點須彌焰落在箭頭上,仿佛天地間所有光芒都集中在此,消泯在此。

兩者一觸即消,周圍沙石都未動分毫。

夜行天對力量的掌控極為精微,不泄半分真元,這個白琅可以理解。但是言言這麼衝動,還神誌不清,居然也能保證所有力量集中於一點,隻用於對敵,不浪費半分,這就讓白琅很驚訝了。

一招下來未分勝負,兩人估計都有計較。

言言略近半步,背後劍影愈發張狂,倏忽萬變,陰陽之意流轉通徹,抱元不動。這裡是夜行天的領域,真氣與外界不通,她的任何一招一式都必須保證得到最大收益,一次失手就全盤皆輸,幸好她就算神誌不清也有這樣的戰鬥天賦。

夜行天選擇稍退半步,因為執劍人先手與他相當,而且天權未出,器也未動,後手肯定占優,暫成守勢看情況發展比較好。他身影漸漸淡去,周圍黑火、赤火全部消失,僅以純然的黑暗吞沒實景。

“我相,人相,眾生相!若即若離,異道我道,妄計色受想行識眾共而生此身!”

夜行天咒言甫落,言言劍影已至近前,但是一擊穿透,劍下空無一物。

白琅聽出來那段咒言不是妙通五行術裡的,因為妙通五行術大部分咒言都是四字對仗。想來夜行天也是所學甚雜,他在煌川的時候還一直用劍呢。

言言一擊不中,後手補救立即追至。劍影陰陽流轉間一方成日一方成月,日月照耀無虧損,覆載乾坤真意,不再朝黑暗中探尋夜行天蹤跡,而是直接破天一劍,將五濁八景打通。

漆黑的天空好像皸裂出無數碎塊,一點點光芒照透,外界的天地靈氣透過縫隙進來。

白琅感覺呼吸終於暢通了一點。

可以接引天地之勢,言言劍意愈厲,她腕上一動,眨眼就從虛空中拔出了北方神劍。

夜行天身影再度出現,淩空而立,居然沒有半分避讓的打算。

白琅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方才夜行天主動退讓就是為了引言言用器或者權的。天上真氣實在紊亂,她看不清,隻能取鏡相照,夜行天黑袍獵獵,三道血紅獸爪靈動鮮活,躍躍欲試。雖然麵上覆有猙獰鬼麵,但白琅猜測他此刻應該是肅穆卻從容的。

他手裡握著一隻很小的青銅鐘。

那種震蕩於天地間的沉重鐘聲悠悠響起。

白琅感覺鏡麵已經裂開了一絲痕跡,但她還在嘗試用映鏡的能力查知擊鐘人的權。

一擊止戈。

鐘聲響了一下。夜行天周身所有異象都消失,他從空中降下,立於平地。言言背後劍影全無,手中北方神劍錚然之聲漸止。

二擊平亂。

鐘聲響了兩下。被焚毀的土地重新濕潤,拔劍而起時削掉的樹木再度生長,就連之前滯留的空氣、遮蔽的烈陽,都全數恢複原狀。白琅覺得不妙,正想召出折流,但是忽然發現根本做不到。

三擊禁武。

鐘聲響了三下。白琅發現自己手裡鏡子徹底破碎,碎裂的小塊玻璃也不能照見任何東西。她來時用的那柄劍落在地上,無論怎麼用真氣催動都飛不起來了。言言手中北方神劍已經消失,她有點茫然地立於原地,夜行天已經步步逼近。

擊鐘人的天權有三個階段,全部都是針對諭主——禁止使用道法,禁止使用器,禁止使用天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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