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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替罪羔羊

鼓點嘈雜,鉦鳴夾在其中, 每一聲都讓白琅的心跳停滯。

太微舉杯灑酒, 落下一道水簾, 下方大殿的情形在水簾中若隱若現。

“映鏡吧,你不是想看看琢玉在做什麼嗎?我也想看。”

他已經是在下命令了,白琅不得不從。她以水幕為鏡, 試圖找尋琢玉的位置。琢玉應該離這兒不遠,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映見他所需要的權異常龐大。

水幕中的場景逐漸清晰起來。

這是一段陡峭的山崖,兩株粗壯茂盛的紫桂從山壁上探出,歪歪斜斜伸向空中。琢玉站在紫桂樹影中,背後恰好也有一道湍流水幕墜下。

他手執折扇,閉目靜思, 似乎在等誰。

這時候枝葉被微風吹動, 司命的身影也在樹下浮現, 他一襲華服尚未換下, 身上似乎還沾有祭典的凝重氛圍。

“琢玉上人,你總算不再躲躲藏藏了。”朝稚司命冷眼看著他,“可是為何我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白琅鬆了口氣, 她的天權進步神速, 現在已經沒那麼容易被司命發現了。

琢玉展扇掩唇,笑道:“司命您執掌天下緣法已有千年之久,預感總是靈的。”

他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司命的距離。

朝稚逼近一步:“當年白言霜主動跳出來擋刀,我就該猜到言言是執劍人。怪就怪在你師弟, 拖了整整十五年,將一個必贏的局拖成現在這步田地。”

當初朝稚與擊鐘人達成約定,共同尋找執劍人蹤跡。原本找得好好的,結果先是跳了個白言霜出來,自認執劍人,打了一場之後發現不是。很快又跳了折流出來自認執劍人,這家夥更過分,在嚴刑拷問下煞有介事地沉默十五年,臨近事發還逃跑了。

“他性子是直了些……”琢玉臉上的笑意掩不住,“這也不是壞事吧。”

“於你而言當然不是。”

琢玉歪了下頭:“司命現在打算怎麼辦?為了恢複傷勢,堅持要殺言言嗎?”

“不要扯現在,我們先把十五年前講清楚。”司命冷笑一聲,“你們三劍在台上到底有誰撐腰,他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插手台下之事?執劍一權和你們劍器的存在,我不相信是奇跡。”

琢玉溫和地回應道:“您這話說得……台上台下,誰還不是個棋子?下棋的人想什麼,我怎麼知道?”

“言琢玉,不要裝傻,我現在就問你一件事,你的諭主執劍人是不是在北方神台之下?”

琢玉合攏扇子:“這與您有什麼關係?”

司命一聽他回避的口氣就明白了:“果然不是。北方神台做不出這麼蠢的事情,北方神自己插手神選,把神劍給台下客用,然後還將這個台下客安排在自己神台之下……這不是等著被其他三方神台廢黜嗎?讓我猜猜,執劍人在西方神台之下,對不對?”

琢玉笑起來:“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執劍人若不在西方神台之下,那你們的主子拿什麼構陷西方神台的東王聖公、西王金母?”

這話落音,連風都凝滯了。

祭典之上,白琅聽得手心全是汗。

司命和琢玉談的道理,她已經明白了。就像她從九諭閣詔令中看見的,四方台分東西南北四個陣營,每個陣營由對應的四方神率領。台上任何人,包括四方神在內,都不得私自乾涉台下神選,有違者受重罰。

而執劍人、鑄劍人這類存在,就表明神台上確實有人插手台下。

這點台上的人肯定也很清楚,他們急需找到那個人。而那個人,則急需找幾個替罪羊。

聽朝稚的口氣,東王聖公已經因此被害,而西王金母很可能是抓住了什麼線索,現在被推入絕境,隨時有可能步其後塵。

她被逼得越緊,就越有可能向台下尋求幫助——因為台上已經不可信。而她越往台下尋求幫助,她涉足台下的嫌疑也就越大,越發無法逃脫製裁。

這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相比起琢玉和司命,白琅手裡其實還握著另一個決定性的證據。那就是她收到的敕令——那封獨一無二的,寫著“勿示他人”的敕令。

司命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是北方神乾涉台下,那他不可能直接把神劍給出去,然後等著被其他神台發現,這也太蠢了。但是同樣的,把北方神劍給出去,再放到西方神台下,其實也有點蠢。西方神台上的人就搞得出這麼一目了然的陰謀?

說白了這些劍、扇、琴、箏的權都隻是幌子,是為了讓幾方神台相互猜忌,各自防備。

那個插手台下的人真正想給出的,也許不是足以僭越四方神的強權,而是比之更甚的“萬權同源”之秘。

他在指引白琅回溯萬權之源。

這時候白琅才發現,現在台上的人布局拿西王金母當替死鬼,很可能就是在藏她這顆暗棋。再回想一下,執劍人暴露在所有人視線中的時候,其實也恰好是她出生前不久。

簡直就像某種鋪墊。

那頭司命與琢玉還在交談,但聲音忽然模糊起來。可能是他們暗中有真氣、天權較量,讓映鏡不那麼穩定。

“西方神台近況不佳,這一屆隻可飛升一人。如果台上那位想把你再提上去,就必須除掉月聖和我,月聖我已經幫你除掉,現在你果然等不及跳出來了。”

“司命多慮了。”琢玉淡然笑道,“我怎麼敢孤身前來對您下手?”

這點也是朝稚覺得奇怪的,如果他真的要動手,不可能孤身前來,至少諭主言言要在身邊吧?但是要說他隻是出來聊會兒天,肯定也不對。

這時候注視水幕的太微忽然問:“怎麼樣,動手嗎?”

過了兩三秒白琅才意識到這是在問自己:“什、什麼?”

“我問你現在要動手殺朝稚嗎?”

“不要!”白琅條件反射地說,待迎上太微略帶詢問的眼神,她又冷靜下來,“朝稚已經有所防備,現在動手不穩。而且看那兩株紫桂的樣子,他和琢玉應該在龍山,這裡兩境交接,離西王金母太近。她在台上本來就抓住了線索,現在當著她麵下手就是授人以柄。”

“現在不動,那什麼時候動?”

水幕中琢玉又被朝稚逼退一步,但神情依然沉穩。

白琅說話卻急促了幾分:“待他飛升之時。”

太微稍頓,轉而笑道:“可以,這個我喜歡。他在月聖飛升的時候殺了月聖,那等他飛升的時候我們也給他個驚喜。去,你入鏡帶走琢玉。”

真當天權是白開水啊……

白琅沒辦法,隻能起身躍入水幕,出來的時候正好在琢玉背後那個水幕裡。琢玉反應極快,反身就抱過她往水幕中一按,她直接用天權出鏡,連往前走的時間都省了。

出來之後她就立刻推開了琢玉。

他往後退了一步,笑容淡下去:“這也太遲了吧?朝稚猜到言言在西方神台,知道我要殺他,那時候你就應該立刻出來救場了。幸好朝稚怕我故布疑陣,不敢直接下手。你觀望的時候連這點想法都沒有嗎?”

白琅不慌是因為她以為琢玉還有後手。結果他那臉從容不僅騙了司命,還騙了她,搞半天這家夥的後手在她這兒!

太微拂袖道:“好了,廢話不要那麼多。是我拖著她多聊了兩句。”

當時太微估計也是做兩手準備,要麼入鏡把人帶走,要麼入鏡拔劍動手,然後他再離席設法解決封蕭。

琢玉沒有再指責白琅,而是垂眸道:“是,下次動手隻能是在他飛升之時了。”

太微若有所思:“這點你們想的倒是一樣……算了,回去吧。”

他理了理衣服,起身大聲道:“這鉦敲得也太難聽了!朝稚,你下次祭典繼續讓人敲,說不定東王聖公聽多了還能揭棺而起。”

說完就拉起琢玉、白琅兩人縮地成寸,消失在藏於天上的鳳輿龍輦中。

白琅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活這麼大歲數沒有被人打死的……

鳳輿龍輦中和往常一樣春意黯然,不過今天言言也在。她坐在水榭邊,赤足伸進水裡劃拉著,看見白琅來了就眼睛一亮。

琢玉帶人進了小樓,把言言鎖在外麵。言言探頭探腦地看,於是琢玉把窗戶也閉死了。

“司命已經感受到威脅了,肯定會儘早飛升,不敢再拖。”

白琅心係外麵的言言,隨口問:“我們還要呆多久?”

“最多七天,你就算去荊穀,最好也跟我們一直保持聯係。與司命一戰非常重要,他有可能請天殊宮那幾位護法,這邊沒什麼特彆克製他們的諭主,所以你很關鍵。”

白琅聽出他話裡有點警告意味,連忙收斂心神,老實應下。

太微隨便交代了幾句就讓他們各自忙去了。

白琅回到房間,發現折流也在。

而且他沒有打坐,沒有閉目養神,他是站著,穿好了衣服,束好了發的。

“你要出門?”白琅問。

“這是你房裡,不能太隨便。”

白琅點點頭,不好說什麼——估計對折流來說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就算出了趟遠門了。

房裡很靜,折流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尷尬。

白琅忽然問:“你那十五年,有產生過委屈、痛苦、後悔這樣的想法嗎?”

折流毫不猶豫:“有。”

白琅笑起來:“那謝謝你,就算是覺得委屈痛苦後悔,也一直和我在一起。”

折流低頭想了會兒,最後走過來輕輕抱了她一下。

他認真地回答:“不用謝,應該的。”

作者有話要說:特彆番外9《假如xxx和白琅一起掉進水裡你救哪個?》

改自微博梗,想想還挺可愛的。

(提問人:親兒子折流)

1、夜行天

問:假如諭主和白琅一起掉進水裡你救哪個?

答:諭主。

問:可是你諭主肯定會遊泳。

答:態度要擺明。

問:那如果你師弟和白琅……

答:白琅。

問:可是你剛才明明說態度要擺明……

2、鐘離異

問:假如基友和白琅一起掉進水裡你救哪個?

答:基友是東窗對吧?那我先救白琅……不對,我先救東窗,再救白琅。

問:?

答:因為白琅看見水裡還有人肯定會再跳回去,到時候沒玩沒了了。

問:也有道理。

3、衣清明

問:假如師兄和白琅一起掉進水裡你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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